时阮漓见对方稀稀疏疏数艘船大者不过三百余石上得数十石虽然晓得这里应该距离对方巢穴不远仍显得势单力薄与王兰相视一笑都暗道:“可怜!”
待过得小半个时辰却见海面上四处渐有小船靠近粗粗望去正南方向最多东西两侧也有竟有百余艘之多也不觉有些心惊按这些船大小论只怕也不下两千余人手倒也与怀南诸船相去不远但再近些时见这些船多有破损船上盗贼衣衫褴褛手中兵器也良莠不齐才心怀大畅阮漓遂对王兰道:“将军可打过海战否?某家也是第一遭不晓得这些贼子如何胆大至此竟然敢来若我晋城水师却不是与我等练兵来的?”
王兰却面有忧色一来不熟水师接战规矩但见对方船多只怕蚁多咬死象也颇可虑此外见对方船上旗号不一大约不只一股势力如此大规模的海盗行动此前在泉州或清澜都没有听说过接近此间航线上商船多少都有些防御往往结伴而行只要船多些小股的盗匪就不敢妄动而一股海盗往往也不过数十人至一二百人上下哪里辄敢来惹这等大规模的船队?
只是王兰却不晓得前两番阮漓率大批船队南下手中钱银财货充盈远过其他家商队而且从来不晓得去向当地码头上拜访与海盗头子们进些贡物以阮漓的个性与实力。纵有劝说其降下面子求人地也只是推作没听见岂是肯与这班海贼们相与得的?一次也罢了两次下来钱帛动人心加上又遇到了一个“不懂事”的主事自然难免让群贼有想法了早在上次阮漓北归时。群盗就已经开始串联。轻易就达成一致。要在这怀南商船队上一注横财按众家商议只道阮漓麾下七艘大船各家至少分得一艘其上财货当不下十万岂不吃得数年?
谁料这一番见面时见阮漓竟然率了十艘大船。随行中小船只也不下五六艘各贼均无畏惧反而怕多出来供分配的这三艘大船不好办伤了兄弟们和气是以小心翼翼地等大队齐集将晋城水师围在当中这才开始商议如何打算阮漓哪晓得已经成了对方案上肉。见对方为的大船上。数小船载了数人齐聚交头接耳商议个不休。此时已经不过四五百步只是听不见对方言语但商议之意是看得清楚的大约便是匪们了不由得心下暗喜:“若是两下动手时只须将这船弄翻却还怕甚么余者?”
对方七个贼也在那里欢快不已:“这怀南市舶司自家坏了规矩不惟收税还自组船队来贸易却不是大宋皇帝送来的横财若是不取只怕对不住海中神祇!”只是多出的大船人人眼红商议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将银钱折算清楚一年长地老贼击掌道:“便是如此了不须多争:大船折价五万船上财货便实价算若要船地舍些财货若要财货地不要船便是!”众匪皆哄然称是。
眼见这晴空万里碧海如玉转眼间便是海上森罗殿阮漓已经着人预备水上水下两头下手务将那为的贼船作翻其余小船皆不是晋城水师对手自然不在话下岂料那班贼子倒也还“盗亦有道”竟然行“先礼后兵”之事着一舢板摇来小舟上二贼划桨一名老贼长得斯文人模样白苍苍儒生打扮只是身上青衫破败不堪若不细察其脸上凶悍之色及数处刀疤便是中土一名落地秀才般哪里是贼匪之德行!待得靠拢大船那老贼见这大船木料考究做工细致极为牢固心中窃喜。
上了船头一看寥寥数人在船头上三五水手也不像特别凶悍的倒是几名侍卫大约是练家子带得几柄腰刀恭敬地立在一张案后偌大船头便只得两人凭案而坐一壶清茶数个紫砂茶杯在侧空了一椅倒也像是专候来客一般不由得暗自窃笑:“鱼腩也有给海鲨敬茶的!”
当下负手而前略一拂空出的椅子便要落座只见那船上两位主人一个若黑面门神表情木衲若无其事另一位却黑瘦如猴只笑嘻嘻地望着自己虽不言语表情中也没有丝毫惧怯之意不由得心下一惊才缓缓拱手道:“二位主事是船主?货主?官家?老朽眼拙认不得真人面倒要请教!”
阮漓只咧嘴而笑并不言语王兰却是一愕这老贼竟然说得一口大宋官话那便不是番外蛮夷幸好还能够沟通当下起身拱手笑道:“老先生久居化外倒不曾忘了大宋官话失敬失敬我等兄弟有些失礼不懂得尊老怎能让老先生站着?快快请入座奉茶!”
这老贼狐疑未定却斜觑着阮漓见后者笑得更欢只得落座再说。
王兰却额道:“老先生问得在下为难之极若说起来其实在下既是船主亦是货主非但是大宋官家亦是金国官家昔年间也败过兀术十三万兵马差点在朱仙镇外杀了此贼后来据泽州又败金军数万——实在不晓得该如何答老先生问题。”
老贼头眉头一皱听得糊涂原来此贼久居化外竟然不晓得中土风物人情掌故便是这些响动天下的大事在南海上也如过耳秋风浑不以为意只道主宰大6的仍是大宋国金人不过北方夷狄除了高丽与日本或者知道金国实力以外实不为这些海匪所看重。阮漓在一旁听王兰像模像样说得有趣直笑得打跌老贼大感没趣。然道:“后生家如何这等夸口海上风大莫闪了舌头生死关头犹自如此放肆!”
王兰却不生气将远处过百贼船视作无物安座道:“老先生如何这等火气大!须防伤了肝脾不利黄老之术。且请用茶——观先生宛然中原人物。却为海贼所用。不晓得是儒?是贼?是奴?请教!请教!”
那老贼听
句强忍怒气才端起茶来却听得后半句手一抖砂茶杯掷于甲板之上摔得粉碎。立起身来右手二指戟指王兰:“你——你——”
王兰忙立起身来:“老先生莫动气这怒气最伤身小子不过请教先生出处先生不答也罢若伤了内腑不是玩地!”
阮漓在旁已经腹痛至痉挛。再也出不得声。
那贼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这两人不但不怕还在将他作耍上船时地骄横之心已去。满腔怒火已生却怒极而笑走到船边凭舷悠然道:“老夫姓吴祖居山东早年间随家渔猎不慎落入贼手遂流落至南洋曾居流求诸岛也还自认是中土人氏是以不忍多有杀戮每见中土船只便往往得货而放人且留足粮食饮水不致因老夫而死今见大宋官家船队本意不过多取几艘船仍旧饶过你等性命只杀一番杀戮也是好的且知小辈等竟然这般无礼羞辱老夫只好说不得了且看是你等嘴硬还是手上功夫也了得!”
王兰大笑:“老先生如此方是本色!不晓得先生有何实力将某家视作鱼肉!”
那老贼头冷笑道:“流求、麻逸、渤泥、吕宋、占城、蒲甘诸处倒少有如今日般诸路好手都会得齐了也是你等的福气有两千好汉来送你等到龙宫老朽愧对故土定为你等多烧一柱香告辞!”
阮漓见撕破了脸不再作耍从椅上一跃而起越过案几落在甲板上便如一大猿猱般轨盈却目如黑星直盯那老贼冷声道:“老贼倒是积了些阴功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也当是昔时为善的一场福报!孩儿们出来与老贼送行!”
舱中一声大吼:“喏!”在这大船之上也如泰山之崩震得那吴老贼一骇却见舱帘掀处数队军士装甲严整列队而出瞬间将甲板站得满当当地几无落脚处怕不有二三百好手!老贼这才大骇晓得适才二人作耍实是有些后盾的若后面九船皆是如此只怕实力不在众贼之下!
但话既然出口又哪里收得回来只得回覆众贼而去那边厢众贼不明究里只等得焦燥待闻说这边实力也各自骇然却是事已至此焉有退路?只得硬上当下旗号挥动二三十艘大小不等的贼船径往这晋城水师主帅船而来怀南二号至五号早已经作好准备众桨划动与这一号船列至一线诸小船却退至第二排待命。
“杀!——”
那些个小船上为的小卒拔刀大吼却是将弓箭齐举便欲往大船射箭只是相距还有三百来步还须等候时机谁料才到二百步左右大船上早早就备好床弩只听得数声弦响各船上皆射出四箭这点距离恰是床弩威力最大地距离只听得破空声响待仔细看时却已经传来惨叫:几乎每艘小船上皆插了一“箭”便是一丈左右地长矛大小当者无不穿膛破腹舟上地方又小没得躲处往往一“箭”了两三人却一时不得便死被那“箭”钉在舟上动弹不得放声嘶嚎后方大船上地贼们只晓得吃了亏却没有见这等惨状都是惊疑不已。最小地两只板竟然被直接射翻舟上贼子带箭落水殒命。
只是贼性勇悍眼见这般惨状不肯后退反而划得快了些此前与行商们作战时床弩也不希罕但若要如此强悍地密集射却是头一遭遇到。但再近得几步没等往大船上射弩箭又是一番强弩夹杂着神臂弩箭如雨般泼下便如攻城时遇到从城头倾下的箭雨更没个躲过只得苦挨指望到了船下接舷时好厮杀却不料未及船下时便已经折损了二三百人手百步之内时双方箭来箭往倒互有些损伤只是大船上的晋城水师损伤少得多罢了。
进入五十步左右贼船上数十海贼跳入水中躲避箭雨阮漓却是眼尖长啸一声率各船水鬼也跳了下去不多时便见水面泛起血浪阮漓扯索出水时横咬一柄利刃快上船水下却没有了动静其余各船也差不多。此时贼船已经靠上大船船上早已经撤去弓箭那些贼子们却只得叫苦:船舷上各式长枪大马明晃晃地在那里等候却哪里是这些海贼短兵能够抵敌的?当下知时务的划桨快逃不晓得生死的却提刀硬上只是还未上得大船甲板便已经被串在了长枪上如烤鱼一般不能够再动弹。
眼见贼子逃得飞快阮漓在船头撮指长声吹哨有如相送数百步外地贼船上也清晰可闻那些贼眼见不能成功反折损了十余艘小船都是恨得咬碎了满口贼牙!怀南诸号船上也有数十人为流矢所中却是透甲而过的一枝也没有只是有十余人颈项处和手上带伤多半性命无碍船上自有医官出面敷治。
阮漓浑不以为意在船头笑闹跳窜指着那些海贼大骂不已王兰却忙着安排伤兵进舱医治另着人上船头替代刚才伤兵们的岗位特别是其中有几位负责操作床弩的。对面贼们又聚在一起商议只是这一番就要激烈得多其中大约还有要调头而去的阮漓远远地都看到有贼拔刀以胁这才终于达成一致大约他们没有料到阮漓的实力如此强悍但最后终于听得号角齐鸣所有贼船都靠了上来眼看就要齐齐来攻。
阮漓不再跳嚷沉下脸来大声呼喝招呼众军准备后方大船也已经往前靠近。
此时舱中出来几位穿着与其他水军不同的汉子为的走到走到阮漓之侧附耳低声数句阮漓大喜只见那汉子掏出一面小旗上面只画得一个圆圈往其他大船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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