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长冬漫漫(下)
就在王石头被罚的时候,山南第一军第一团第一营这支全部主战部队中最为傲气的单位正在薤山的军事禁区接受训练。
在对蔡州的慈丘一战中,第一营原营正营副先后战死,继任的是刘知俊的弟弟刘知浣,营副是刚刚回山南的范守斌。刘知浣在山南已经呆了四个多月,是山南讲武堂的第二期甲级毕业生,和自己的哥哥非常相似,虽然没兄长那么好的战斗力,但刘知浣也是凶悍之极,经过讲武堂的学习后有所收敛,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个勇将类型的军官。而范守斌经过在北方的磨练以后,已经算得上是经验丰富,再加上近两个月的学习,很快熟悉了现在的山南军。两人都知道,第一营的营正意味着前程,意味着荣耀,因此都很负责也很刻苦。两人各有背景,但在现在的山南并没有严重的派系之争,因此相处倒是极其融洽,配合也日渐默契。
最近正是换装之际,第一营作为头号主力营,全营着换皮甲,配发了自从元和以后很难看见的新陌刀,每人还得到了李大帅亲自设计的短剑一柄。此外,第一营还是首批装备新式弩机的单位之一,一共五十机手弩。全套装备算下来,即便是山南军管之下有大量类似奴隶的屯民和完全就是奴隶的战俘苦力免费工作,但光是材料费用就顶得上山南三户人家一年的“平蔡捐”——如此豪华地装备,加上比之第一军其他部队都高的军饷和抚恤。也难怪士兵们傲气。
士兵们的骄傲是被鼓励的,但不代表可以自大疏懒,刘知浣和范守斌上任以后的第一件事就训练,而且是超负荷的训练。
和其他军队,甚至百姓相比,山南军每天都有早餐吃,但所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尤其是像第一营这样地精锐——他们每天早上都要跑步、攀山,顶得上在田里做半天的活。
最早练习刀阵地是第一营现在几乎全是刀手。侧翼掩护改由其他营负责。第一营的刀手们在薤山的训练每天光持刀训练就要两个时辰,不多的几个动作每个都要保持上半个时辰,手抖脚软也只能勉力坚持,否则就是等你好了体罚扣分。体罚大家不怕,只是鞭子和拳脚而已,但扣分却让所有士兵们恐惧。在第一营,只要你在一年之内被扣完三十六分。就立即会被开到其他部队去,再补充上新人。而且到了其他部队,一年内不得担任军官——要知道,第一营的士兵要是正常外调都是从什长开始做起的。
每天的刀阵训练中士兵们最喜欢地就是砍杀训练,无论是集体出刀还是单兵劈砍,每个人都会兴奋起来,随着手中的的刀一记记的挥出,好象可以将全身的郁气一同发泄出来。唯一令士兵们遗憾的是。现在没有仗打,只有砍一些不会动的草人木桩。这些杀人熟练的老兵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开始嗜血了。
除了刀阵,士兵们每天还要格斗搏杀,每个士兵地动作要求只有两条:“快速、致命”,许多士兵自己发明的沙场招数在军中都得到了广泛推广,发明者将会得到奖励。因此。每天搏杀训练之时,士兵们都分外卖力,积极琢磨。
除了兵器和阵势训练,士兵们每天还练习半个时辰的投掷,一个个木制的“西瓜”仿制品在空中飞来飞去。被称作“瓜台”的抛掷器训练更是要求严格,虽然训练代用品不会爆炸,但士兵们每次操作以后都被要求迅速趴下,防止出现机械故障造成抛掷不远的情况,往往一天下来,负责操作地士兵们都会全身酸软。
火药实弹训练每十天一次。士兵们已经习惯了爆炸。畏惧变成了刺激——只是训练的机会比较少。士兵们能理解为什么训练密度会如此之低,像“西瓜”这样的神兵利器的产量断然是不会高的。
强烈的荣誉感和自豪感是保持第一营战斗力的必须——这是李严在刘、范二人上任前的交代。刘范二人也是这么做的。在严酷训练的间隙。两个营正地主要工作就是激发士兵作为第一营成员地荣誉感。
刘知浣的话很直接:“你们是第一营地士兵,有资格傲气!要是谁受不了训练,就他娘的给老子滚蛋!”
…………
士兵们的训练需要耗费大量的物资——从投入上看,山南士兵个体的投入已经高于神策军,事实上后者还要装备一些仪仗性的东西,而山南军则完全都是实战装备。可以说,山南军已经是天下装备最好的步兵。
物资消耗量巨大就要求山南能够提供相应的补给。山南的军事管制体系全力开动之下,其制度优势充分展现出来。流民屯的流民已经有十二万,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山南军方控制下的免费劳工,不在张承业的民政之下。其中有五千有工匠背景的屯民一直都在制备所的直接掌握下负责军事物资生产,比如弓箭的制备、矿石冶炼和军器锻造。因为现在正值农闲时节,其余从事农业生产的屯民也都参与到了一些相对简单的军事物资生产之中,李严曾经去过的新一屯就是其中典型。
新一屯的原地方管制官王羡已经调往战备处负责流民屯的管理事宜。现在的管制官正是他的弟弟王然,他虽然年轻,但本事却已经不小,在今年超额完成了生产任务,使新一屯得到了超额部分七分之一的返还。
有了返还部分,流民的生活得到了一定的改善。王然答应在年关期间给每人提高伙食标准,每人都可以吃到肉。这个消息让所有的屯民的感觉振奋,这半年多来,他们累是累点,但在王管制兄弟的带领下,除了三个老弱,大家都活了下来。
当然,不管你想不想吃肉都得干活。在冬天,大部分屯民们开始在上面派来的工匠的督导为军队制作标准一定的陶罐。比起农事来说,这个工作的难度显得相当大,而工匠的要求也非常的严格,动不动就要重做。一开始每天的任务都要到半夜才能完成,许多人一天下来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
尽管劳作很累,但没人抱怨。一方面是管制严格,一方面,屯民很天然地认为:“既然李大帅养着咱们,为大帅干活是理所当然的。”
比起新一屯,在天门河畔的竟陵七屯和九屯的劳动强度要大上不少,危险也更高。他们是负责伐木整木、烧炭。不过短短的十一天时间,不熟悉烧炭的屯民已经有四人死在窑场。
比起屯民来说,山南原住百姓和分到田地的外地民众的生活要好上不少,但是他们也很忙碌。因为大李大帅下了通告,要求各地军管组织民众兴修道路,整顿水利。同时,山南的女人们也收到了大帅府的通告为军队制作被服旗帜,虽然要求很高,钱也不多,但是凡是有手艺的都接了布匹。大帅虽说自愿,但老百姓都知道这么一个道理:大帅管饭给钱就是给了大伙面子,是仁政,大伙再蹬鼻子上脸那就是混蛋了。
除了屯民和百姓,山南还有一批最为悲惨的人,他们就是上次俘虏的七千蔡军。这些人都被山南节度府判了三年徒刑,在这三年之内,他们就是奴隶。这些人大多被分在工坊矿井效力,若是你没有手艺,那么最粗最重的活就得归你做。在工坊矿井,每个工匠都可以支使俘虏,而在警卫的监视下,这些原本就没当几天兵的俘虏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和意识,因此两个月四十人的死亡数量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十二月十五,作为山南领袖的李严在接到关于俘虏死亡报告的时候他正在参加一个集体婚礼。一共三个营正、十五个队正、七十个什长当日成家,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天地为证,祝你们白头偕老!”李严和山南在家的高官一同高高举起了酒杯,俘虏死亡报告被揉作一团扔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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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晚上还有两章……守夜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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