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未必就能打胜仗,即便是在冷兵器环境里。从秦军纵横到蒙古人肆虐,百胜之军依靠的并不是人多,而是精锐,骁勇,甚至残忍。
韩绰虽然下达了全歼令,但毕竟人少,还是有两三百流寇成功逃脱,这破坏了韩绰的演习心态。清点己方,发现有二十人战陨,三四十人受伤,更是恼怒,盯着那两百多还跪在地上等着处置的流寇目光森然。在他的意识里,十个流寇也比不上自己的一个兵,这些流寇害得自己折损了人手,正应该全部陪葬才对,就跟他以前带兵时候所做的一样。
不过李严的到来让韩绰及时想起了自己新附将的身份,总算没有当着李严的面杀俘。只好派一个队的人先送伤兵去在正在靠拢过来的大部队。
看着一营战陨的二十个士兵,李严对全部士兵大声说道:“将这些好汉子抬上!到默水找流寇头子偿命!活剐了他!”
士兵们静静地站立着,看着战友的尸体,听到李严的话,一个个都露出狂热的表情,迅速掩盖了原本的一点悲戚。
至于这些俘虏,压抑住心中因为士兵战损而生起的怒火,李严将目光转到那些原本还是饥民百姓的家伙身上,一看之下,却再也止不住怒气。
没人捆绑俘虏,两百多人就这么跪着,呆呆地跪着,或者瑟瑟发抖。而此时,第一营的士兵只派了二十人监视他们。这个情形让李严想起了书里看到的鬼子抓俘虏的场景,一个分队的鬼子能抓五十,甚至一百的昂藏大汉,从他们身上缴获大量武器,甚至捷克机枪……这些流寇虽然不是军人,但他们至少也是武装人员,居然就这么任凭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处置,等待宰割。
这样的人,没血性,没志气!
这是乱世,或许这些人之前还是平民身份,怯弱是无法避免的——这可以理解也可以原谅。但这些前平民的装扮和装备却是真正惹起李严怒意的原因。
这些人,虽然大多形如乞丐,但绝对不是真正的乞丐。有的人,穿着明显不合身的丝绸衣裳,有的人到现在腰间要挂着玉佩,手上带着女式的戒指,更有些到现在身上还背着带血的包裹。
用马鞭挑起一个畏缩的脑袋,李严问了一句:“你们抢到东西怎么分的?”
那个满面污秽的流寇蓬头乱发间插着一支金凤簪子,颤抖着回答:“粮食全部上交……银钱交……三成。”
“你的簪子什么时候抢的?”李严继续问道。
“今天……”那人刚说了半句,立即反映过来,瘫软着磕头,全身都在抖,就像一只蠕动的蛆虫。
李严一鞭子抽了过去,对身后的韩绰说道:“韩营正,除了十四岁以下的,全部处理掉!”说完转身就走。
这样的流寇,根本已经不是人了,哪怕他只做过一天贼,无论他以前怎么善良……虽然对于一些革命家的逻辑来说,这个时代穿金戴银的绝对是剥削阶级,这些流寇是在为人民镇压剥削者,但有一点无法回避:这些人在杀人!他们的依据只是财富!
或许这些人是被迫的,可以挽救的。但李严没有力量挽救他们,为了避免这些人继续行凶,唯一的方法就是全部处理。这是个无奈,没有政府,只靠军队是不能挽救这满地盗贼的,而且,他们未必值得挽救!对于凶手,审判才是第一选择。
听到李严的话,那些俘虏们没有哗变,反而是瘫软在地,在地上哆嗦不已。很多人鼻涕眼泪混着尘土,将他们原本就已经看不清楚的面目弄得一塌糊涂。
韩绰看着这满地废物,愤怒之余又是厌恶异常,大叫一声:“第二队准备!”
刚刚休息了片刻的第二队立即举起了刀,开始拖拽那些跟软泥一样的俘虏行刑,还没有干燥的暗红色泥土再次湿润起来。
诡异而正常的是,俘虏们在边上的同伴被拖到一边宰杀的时候居然还是没有人反抗,只是躲避一下,似乎躲了这一下,屠刀就不会落到自己头上了,似乎只要不杀到自己,屠夫就会因为手酸而作罢。
李胤烨是第一次看杀俘,虽然皱眉,但却也对那些俘虏没有丝毫同情。乱世人如蝼蚁,但蝼蚁尚有可怜之处,眼前的这些呢?既作孽又没胆气,简直连蝼蚁禽兽都不如。
大部队在半个多时辰后就赶到了这片战场,王贤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正在挖坑埋葬尸体的战斗工兵营,找到了韩绰,第一句话就是:“老哥,好漂亮的一仗!”
韩绰摇头:“对些须草寇,作不得数。还是仗着军士用力,阎老哥之前训练有方。”
王贤却不这么认为,他在后面已经抓过一个伤兵询问了战斗经过,虽然他知道韩绰所用的只是唐军百年来最常用的战术,但能用一支远非初唐可比的不成熟军队能打得这么纯熟,也的确是体现了对方的能力。他本来对李严将最精锐的第一营交给一个“新来的”有些不服气的心思,现在也烟消云散了。
想到韩绰之前到自己这里淘换了几十把陌刀,马上提起:“韩大哥到我这里淘走一批陌刀,现在却该还了……”
韩绰一呆,却听王贤道:“拿这战阵之法来换!”
韩绰笑了笑,正要答应,却听李严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埋锅造饭!一个半时辰后,全军开拔!”
韩绰和王贤互望一眼,显然都明白了李严的意图,王贤严肃地说道:“这夜袭默水的主攻任务你却不许与我抢了!”
韩绰点头,说道:“如果默水有好东西,须得让给一营一半!”
“好。”王贤还是少年心性,想到马上可以由自己的部队作主力,连忙跑向所部作准备了,之前学战阵的想法早就抛在了脑后。
此时,毒辣的日头早已经西沉。一抔新土之下,数百尸体再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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