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逐鹿,军阀时代第三十四章:河南
说起来,并没有什么突然性,在新野之战结束一个月,两万多山南军主力开始了对河南的大举进攻。这样的结果源自此时通讯的极端落后,李严只能无奈接受这样的攻坚战的结果。当然,这比起主力猛攻到半路遭河东、河南夹击而老窝被淮南突袭要好得多。
既然没有突然性,山南军似乎索性中规中矩,兵出鲁阳关,西进襄城。而作为山南的仆从军,李罕之北上蔡州。
七日后,襄城之战斗开打。此城虽小,但却是河南在前线布置的核心郾城的北面要点,河南军并没有放弃的打算,山南军猛攻一日,战况激烈。郾城河南军出兵救援却突遭伏击,损失惨重。这部分山南军虽然没有就势追击,进逼郾城城,但襄城丢失已成定局。
主持郾城的胡真终于无奈承认,山南军的运动能力天下无双。这部分山南军显然是走了山路,过叶县而来。
毫无悬念,襄城的抵抗在一天后灰飞烟灭,为示惩戒,在李严的默许下,包括守将在内的守军残余顽固分子全部被烧死。山南军主力沿汝水进逼郾城。
此时已是九月二十。
山南军似乎对郾城的死守早有防备,并不猛攻,以一部北取临颖,切断了郾城守军与邓州的联系。
九月二十二,防备力量不足的上蔡被李罕之攻下,郾城受到两边夹击。
九月二十七。郾城遭到猛烈攻击。
“长官,”半块耳朵在新野被咬下来的什长问道:“那东西真有那么厉害?”
刚刚因为队正战死而升职地裴阿蛮很肯定地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大帅造出来的东西还能有差的不成?”
“也是。”什长点点头,努力调整好状态——他们将作为攻城第一梯队突击郾城。
他们说的正是摆到阵侧新垒土台上的十门大将军炮。铜铸炮身在阴霾的天气里毫不起眼,不过看得清楚士兵们却是啧啧惊叹,这该能铸多少钱币啊……
最低阶级也是什长的操炮士兵们很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大将军地第一次实战。
“炮刷!”负责指挥的营正大叫一声,声音却是有些发颤。
“装药!”
“装弹!”
在附近士兵地注视下。一个个黝黑的弹丸被用一种奇怪的器械推进了炮管之中,用力捅实。
“装药!”
“火线!”
虽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但喊到最后营正感觉自己的胸口都被堵塞了,声音有点沙哑。
“预备!”
“放——”
轰然一声响,在火炮正背后的几个士兵只看到一阵白烟,接着就是欢呼。
河南军傻了……虽然之前已经看到山南军古怪地在他们的射程之外摆弄古怪的器械,军官们也反复强调那不是妖术。最多是那种会炸开地火药,但看到那怪物一冒白烟,城楼就被打塌一个角,士兵们一下子被震住了。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有的士兵下意识的就要往城下跑。
反应过来的军官们见状只得马上抽出刀,连砍数人才勉强平息下骚乱,但士兵们的脚却还在发软。
又是一轮,郾城当面城墙被打得七零八落。慌乱无法抑止。
指挥火炮的营正终于平静下来,声音忽然间高了两度。
整整三轮齐射,眼看城头防御被大乱,炮营营正这才举起了旗帜。
“预备!”
“放!”
风头被抢,有点失落,但这并不影响发石机操作手们的效率。流星一样的弹丸飞向城墙。
守军组织已经接近瘫痪,军官们只能徒劳地大叫,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听,许多士兵只是缩着干嚎。
休息了半刻,大将军再度发言。
又是五轮,眼看炮管热得不行,这才停了下来。
但到了此刻,远程打击已经足够完美。
“呸……”裴阿蛮吐了口唾沫,拔出刀,大喊一声:“杀!”
“杀!”全队回应。
整个山南阵中爆发出一声更像是欢呼地怒吼。
胡真脸色苍白。或许是因为被一快溅起的飞石击中了肩膀。
“将军。”副将叫道:“咱们守不住了……”
“我已不能再走……”胡真自言自语了一句,忽然站了起来。牵动了伤口让他汗如雨下。
“待我死了,你便降了罢。”
说完这句让副将目瞪口呆的话,胡真忽然大喝:“杀!”
“杀!”亲兵们紧随其后。
…………
胡真战死,郾城陷落,山南军新武器可碎山石的消息传播开来,附近几地守军人心浮动。
十月初一,驻扎在长葛的河南军忽然叛乱,宣布反正。
十月初三,邓州河南军叛乱,部分士兵在几个校尉的带领下趁夜攻杀刺使及诸将,次日,被抬出来兵马使宣布邓州反正。
十月初五,得到郾城战报地河东军开拔南下,直扑河内。
十月初七,杨行密宣布“讨逆”。
带回战报和李严铜铁需求的特使们让许了李严补给的南方各镇纷纷加紧催逼,筹措粮草速度明显加快,自愿砸锅收铁,甚至不惜融钱给付山南。
…………
朱温的头发已经白了许多,但他还是强自支撑,一边大宴宾客稳定人心,一边下令继续收缩防线,再遣使节赴淮南,主动让出谯县以南诸地给“讨逆”的杨行密。
但令朱温更加愤怒的情形发生了,他大宴宾客的消息传出后,谣言四起,有说是他准备学前朝炀帝快乐一时是一时的,也有说他不顾战况危急,民不聊生还耽于享乐的……零零总总,人心反而更为惶然。
而淮南方面对朱温的使节倒是没有为难,还保持了接触,但却是拖三拖四,连到手地土地也没有去拿地意思,只是大讲君臣大义之类。据梁使观察,杨行密对浙东反而更有兴趣。
河东的马蹄已经踏入河内。
“废物!”盯着来回报消息地朱友宁,朱温终于忍耐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抓捕奸细三百余人……每次都能抓几百,什么时候抓到山南的奸细头目了?!只晓得捞钱,抓富户来充数!
朱友宁不敢叫,身体弯曲得像虾米一样,任凭朱温猛踹。
“滚!滚!”朱温发泄了一番,赶走了没有的侄子。
朱友宁不敢起身,真的就这么滚了出去。他非常明白自己叔父的为人,若是翻脸,就算儿子也杀得,何况侄子。
屋内一阵乱响,定是朱温在砸东西。
被搀扶起来的朱友宁只能哼哼着赶紧离去,若是朱温还要发泄,怕是自己都会打死。
直到回了府邸,可怜的河南特务头目,这才敢大叫出声,一边叫一边骂。贴身丫鬟被骂得心慌,上药的时候手用大了点力气,便被朱友宁叫了拖了出去喂狗。
“郎君。”趁新来的丫鬟没到,爱妾郑氏小声说道:“眼看这一天不如一天,咱们得早做打算啊……要不找个乡下地方好好过日子算了。也省得担惊受怕……”
听了这话,朱友宁停止了呻吟,忽然沉默下来。
“别叫丫鬟了,你去请戚先生过来。”朱友宁忽然开口道。
妇人之见!
朱友宁在心中暗中骂道。
啊呀……这狗日的还真他娘狠……朱友宁狠狠吸了一口,脸色更加苍白。
窗外,开封的日头很有些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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