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莹听她说这些体己话,心里也是些许惊讶的,以为季嫔胆小细微,只仰赖铃妃,不愿理睬他人的,如今看来,也是性情中人,只不过被那铃妃的嚣张所压制着,其实想想也知道,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前程。
“多谢姐姐挂念,我已经无碍了,大公主不在吗?”华莹见屋内没有小孩子的身影,于是问道,这也是她今日来此的目的。
“那丫头比二公主她们年岁大,总感觉玩不到一处去,就爱自己去外面玩,这不又去了。”季嫔提起自己的孩子,连眼神都温柔了许多,只是大公主跟着她,性格也软软糯糯的,容易被人欺负。
“孩子大了到底轻松,胤泽年岁还小,我出个门都得好好嘱咐下面的人好生看管。”华莹笑道:“过两年公主也该嫁人了,可要找个好人家。”
“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只要是个安稳的就行,”说起这个,季嫔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臣妾最怕的,就是去那偏远之地和亲了,只是我母家不好,大公主恐怕人家也看不上,不过,能安安稳稳的过这一生,婚后团圆和睦,我就放心了。”
说到这,还对华莹说起了悄悄话:“我呢,只要别像倩贵人一般,落的这样的下场,便也行了。”
“姐姐这话说的,咱们都不会那样的。”华莹微微一笑,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便开口问:“大公主几月前不是病的挺厉害?听你提了几句是出去玩沾上了花毒,当初忘了问,到底是怎么沾染上花毒的?”
季嫔见她突然间提起这件事,似乎有些记不清:“那孩子爱在花花草草中间闹,好似花房那几日也培育出了一些新品种,供妃子们观赏的,里面好像就有不能沾上的花草。”
“那怎么能观赏呢?”华莹心里疑惑。
“定是妃嫔们爱看,你不知道,皇后和铃妃娘娘也经常举办赏花宴,所以花房也是后宫里需要人手多的地方,至多嘱咐几句别让人碰着,远远观赏就是了,温和那时可能没听着下人嘱咐就闯了进去。”季嫔没了刚刚聊天的闲暇心情,有些疑惑:“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姐姐,我就跟你实话实说,我怀疑我的孩子不是月贵人所害,而是另有他人,前些日子我想起来,你所说大公主的情况,与沾染绣球花粉很相似,贾太医也说了大公主确实是中了绣球花毒,而我也是中了花毒,孕中欧吐剧烈也没当回事,最终没了孩子,这才起了疑心,想来看看。”华莹见状也不在隐瞒,便道出了缘由,大公主就算是贪玩,可她也是内向的性子,怎么会不顾下人阻拦。
季嫔却如同生怕沾染上什么东西一般,挥挥手:“我不知道这些,温和的事情只是偶然,你若疑心便去找他人问话罢。”
“姐姐就不怀疑?有毒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大公主偶然碰到?我已经问过花房的奴才了,他们都是严加看管着的,生怕有人中毒让他们掉了脑袋,不信姐姐也可以去询问!”
华莹其实还没有去过花房,只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要是害了主子,就是小命不保,冒着风险培育出观赏的花卉,自然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底下的人不要让其他人接近,以免中毒,只是华莹还是不能理解,在后宫这样对子嗣敏感的地方,他们怎么敢培育会滑胎的绣球花?
想到这里,华莹还想再争取,季嫔已经叫了人送客,华莹不想这样让彼此尴尬,便住嘴了,毕竟她也不能够确定究竟是怎么样一回事。
“既然姐姐不愿意告诉妹妹具体情况,妹妹也就不强求了。”华莹起身,便与季嫔告辞,临走时还说了一句:“姐姐难道不知道,从你选择站在别人那边的时候,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除非你能够选择正确的人,做正确的事。”
华莹从季嫔宫中出来,并没有回宫,而是直接去了花房,她到的时候,花房里没有几个奴才,因为宫里主子都走了大半,也过了春天,只有几个人留在花房打扫地面。
“奴婢见过蕴嫔娘娘。”
“让你们花房管事的出来。”有了上次尚衣局的事情,那奴才并不敢多与华莹说话,腿脚很快就把花房的管事奴才叫来了。
花房管事的先是毕恭毕敬行了一礼,而后面带不解道:“娘娘今日来此,可是院内花草出了问题?”华莹之前来过一次,只让人送给顺贵人迎春花,景阳宫的花草也是定期有人管理,今日,怎么亲自来此了。
“公公不必紧张,只是本宫有些花卉上的问题想要请教公公。”华莹一个眼神,轻煦便将其他人带下去了,那花房公公心里咯噔一下,这哪里是请教的架势。
“娘娘有什么吩咐,就请说吧。”
“你们这些奴才好生胆大,竟敢害皇上的龙嗣,不知该当何罪。”华莹玩着手上的护甲,因为孩子刚去,只是一个简陋的银色护甲,却让人看着不输于其他娘娘的气势。
那奴才一惊,跪地道:“这绣球花之事之前的管事奴才已经解释给皇上了,他也被撤职打发走了,何来故意杀害龙嗣一说,还请娘娘明鉴。”
“哦?就因为有妃嫔喜欢,你们就大肆培育绣球,本宫可是听说,蓝色的花朵不少,怎么就按着绣球花培育?”
“奴才之前就是个浇花的,不太清楚具体缘由,只是听人提起过一句,说绣球花更好看,娘娘们都喜欢,但就是毒性大。”太监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尤其是铃妃娘娘,没事就喜欢插花打发时间,时间久了,更喜欢奇花异草,看不上普通的花,尤其是颜色鲜艳的,更得铃妃娘娘喜爱,所以她身边的妙语没少来花房指挥奴才们送些新奇的花朵,去年,便引进了绣球。”
“那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还是偏爱牡丹一类大气的花朵,还有菊花等花卉,偶尔也会亲自修剪,听说皇后娘娘对花卉的了解也不少。只有江妃娘娘不甚在意,自己宫里也都是稀疏平常的花。”太监如实回答,说出的话也没有漏洞,就算是两位娘娘喜欢花卉,也没有理由知道绣球花的危害,更不用说利用绣球花害人。
“就没有一个娘娘点名要绣球花?”华莹还是不想放弃。
“真的没有,去年铃妃娘娘办赏花宴,只说了句要一些不常见的颜色的花朵,菊花又不是季节,奴才们想了半天,才想到绣球花。”
看来他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华莹也给了他一些赏钱。回宫后,不出意外就得到了兰栀的埋怨:“季嫔怎么可以这样,真的把主儿赶出来了?”
“季嫔娘娘本来就不爱多事,这般的性格,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娘娘,接下来您想怎么样?”蕙心拉了兰栀一把,让她小点声。
兰栀仍嘟嘟嚷嚷的,想为华莹抱不平一样:“她难道不记得咱们主儿当初看她困难,冬天送了好些个上好的炭火还有小炉子,这都是内务府孝敬咱们的。”
“好了兰栀,这又不是一马事。”
华莹感慨她的记性好,兰栀不愿,仍旧说着:“冬送炭火,夏送薄衣,这样的情意,她竟半点也不顾。”
“你说什么,兰栀,再说一遍。”
华莹突然这样说,兰栀还以为她生了气,一下子不敢吭声:“主儿……”
“我没事,你快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
“这样的情意……”
“不对,前面一句!”
其他二人也不知道华莹是怎么了,只能等着轻煦复读:“冬送炭火,夏送薄衣……”
“对,就是这句!”华莹提高了音量,问道:“我是不是送过季嫔衣服给大公主穿?”
“是呀主儿,您那时候可怜她们母女,奴婢还劝您来着,说那轻纱锦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您自个留着穿多好……”
“那时候,我是不是怀着胤泽?”
“奴婢算算……”兰栀虽不懂,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见华莹一脸严肃:“对,娘娘那时候是怀着五阿哥,五个多月罢,还没有到六个月,和您这次……”
还没说完,兰栀面色一变,意识到了不对,连忙道歉:“奴婢说错了话,娘娘责罚。”
见华莹不吭声,便抬头看她的表情,只见华莹仿佛终于明白什么一样,不解之余,终于听见华莹说话:“你说的没错,是和我怀这孩子时间差不多,我终于明白了。”
轻煦也反应过来:“娘娘是说……有同一个人,两次害过娘娘,只是上一次娘娘怀五阿哥之时,阴差阳错把布料做成公主的衣服送给了季嫔,害错了人?”
“娘娘如何能确定?季嫔娘娘也不让您打探大公主的情况,您就断定是那衣服上带了毒物?”蕙心也后知后觉,就连兰栀眼下也明白华莹的意思了。
“这不难,我猜,下毒之人也已经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