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寄说不出自己的感觉,眼前的女子虽然在双眸里燃烧着愤怒,却让刘寄感觉不到愤怒。想到此时仍然在大街上,刘寄向董宪周吩咐道:“先回宫中。”
一行人匆匆往皇城赶去,没走多远,前来接应的巡捕营、近卫军纷纷赶到了。他们迅的将周围隔离开来,又派遣了人在前面开道,将刘寄护送回了皇城。
腰上的伤口并不严重,匕仅仅入肉寸许,止住了血已无大碍。
这段时间以来,坏消息接连不断让刘寄感觉很疲惫。今日有出了此事,让刘寄倍感沮丧。
让御医太监退下后,刘寄侧身躺在了榻上想要休息一下。脑海中各种各样的事情却纷沓而至,扰的他心神不定。乌里雅苏台伊犁两地将军的叛乱已经派了长龄前去处理,长龄是蒙古正白旗人与外蒙的王公们一向交好,以他去处理此时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何况刘寄还派遣了一镇新军随行。新疆伊犁那边巡抚杨芳已经接管了伊犁将军府辖下的防务,陕甘总督硃勋已经派兵前往接应,内蒙各盟现在都已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东北那边现在已经收复吉林,吉林将军麾下白都纳副都统已经反正。虽然形势正在好转,可这场范围颇大的叛乱依旧打乱了刘寄的部署。叛乱造成的各种直接损失不说,徵兵制已经无法继续推行下去,并且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变。想起来真是祸不单行,今天又遇上个刺客。刘寄越想越闷。他从榻上坐了起来,让曹进喜去把女刺客带到皇城中来,准备亲自审问一下。
午后的紫禁城里静悄悄,值守的太监宫女看见皇上来了,都避让在路旁跪了下来。
在一旁服侍的曹进喜,在刘寄身边躬着腰一边走一边说道:“皇上,董大人已经查清,这名女子是天理教匪李文成的女儿。当年李文成在司寨举火,大家都以为已经阖家烧死了,乃不知其女早已被一女教徒偷偷抱走。后来就一直寄养在这女教徒家中取名李巧儿,这女教徒家中有些闲钱,每日教文习武,把李巧儿养大,又让其入了白莲教。今日里凑巧皇上出巡时神威被天理教的旧人看了出来。李巧儿……。”
“什么神威,是不是你给人钱财时露了馅。”
董进喜嘿嘿笑了起来,见皇上并没有真的火,乖巧的说道:“主子英明,不过最初那些人只是图些钱财,后来其中一人认出了主子的龙颜,才有了这茬。”
这是隆宗门附件一间堆放杂物的房屋,现在这里守卫了两名近卫在门口。看见刘寄的到来,这两人立刻将稍息的姿势改为立正,牛皮鞋跟碰的啪达一声响。刘寄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眼前是一幅惊艳的图画。那名女刺客被大字形的绑在了木桩上。她的头垂的很低,乌黑的头直直的散了下来,洁白修长的颈项从黑色的衣领里露了出来。她应该受到了极为残酷的对待,身上被皮鞭抽破的衣服下面露出红白的肌肤。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她的头缓缓动了起来,艰难的抬了起来。
刘寄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美艳的尤物,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刘寄伸手抬起了李巧儿的面庞,一双包含着仇恨的眼眸子死死的盯着刘寄。
“为什么这样看朕?”
“放开你的脏手。”
李巧儿冰冷的语气让利刘寄有些难堪,让这些年来不知道拒绝为何物的他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感觉。那就是,人并不是天生就分了贵贱的。
放开了托着李巧儿的手,刘寄转头向曹进喜说道:“让膳房做些食物来。”
“如果你一定要做一些善事,让你的奴才打些水来。”
“就照她的吩咐做。”
曹进喜转身出了门,随手将门吱哑一声带上了。随着房门的关上,屋子里的光线昏暗下来,屋里只剩下刘寄和李巧儿两人。
刘寄转头打量了周围的环境一眼,这里堆放着灯笼、木盆等等一类的杂物,现在这些东西都被清理到了一个角落里,让屋子显得空落落的。
打量了四周一圈,刘寄回过了头来。眼前的女人让他并不感到仇恨,虽然这个女人想刺杀自己。说实话刘寄反而有些想和她说话。于是刘寄问道“为什么刺杀朕?”
刘寄等了半响,李巧儿依旧一言不的垂着头。
“你叫李巧儿吧,朕问你,弥勒佛为何没有保佑你,让你被抓到此受难。”
也许是白莲教信奉的佛祖刺激了她,李巧儿缓缓的说道:“白天之后便是黑夜,光明总有黑暗相伴。红阳之季譬如白天之后的黑暗。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被尔等皇家贵族敲骨吸髓,一个个生不如死。世代劳作之家无隔宿之粮,终日织衣之户无完衣一件。”
刘寄叹了口气,居然遇到了一个“女愤青”,想了想刘寄说道:“朕惩治天下贪官,废除捐官弊制。天下人有目共睹,难道朕不想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吗?”
“这天下已经糜烂,只有无生老母才能拯救天下。”
“杀了朕便可以拯救天下吗?”
李巧儿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做了,半响她抬头说道:“家仇不可不报,虽粉身碎骨无所惧也。”
“李文成为父皇所杀,与朕何干。何况李文成造反冲进紫禁城中想杀父皇。试问,别人想要杀你,你难道会不反抗吗?”
“不要在此花言巧语,要杀要剐随你便。”
“朕不想杀你,朕如果想杀你,就不会与你讲这么多话了。”
“那么你是想贪图本姑娘的容貌,休想,我是不会屈服于你的。”
刘寄笑了起来,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挺有信心的,虽然她的确很美,但刘寄还是淡淡的说道:“李姑娘就这么自信吗?万一朕并没有这种想法,你不是自作多情吗?”
李巧儿的脸上立刻升起了两团红晕,将头撇向一边不再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