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吉他行,好似一切都变了,有一瞬间,我觉得店外昏暗的天空下,阳光趁虚而入,刺的我眼角流泪,可是我好象恍然间看到慕青干净、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我用手遮住眼,忽然另一个纤细的手掌覆盖在了我的手上,那冰凉的手心,是安沐……
从阿命的吉他行出来,才觉得外面风很大,安沐掖了掖单薄的衣服,狂风夹杂着落叶点缀着眼前模糊的视野,我不知道这是寒冷的滋味,还是柔暖的饱和,亦或是麻木的无动于衷。但,安沐贴着我的温度,却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贴靠在我身旁。
原本取完吉他,我打算回家换身衣服便到酒里帮着滕子打理,可是安沐拉住了我,然后在一家zio店停了下来。
在柜台面前,安沐低着头徘徊,我走过去看着她,她在看一排漂亮的打火机,安沐指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示意店员将它取出来。打火机侧面是温暖的浅蓝色,喷火的时候浅蓝色就会变成火红色,我倒是觉得她眼光不错,漂亮极了。
“这个怎么样?”
我意识到她可能是要将打火机送给我,便尝试着拒绝道:“这么贵的奢侈,不买也罢!”
可待我刚说完,安沐真切的朝我看了我一眼,想到她被我拒绝后的难过,我便不忍心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安沐把它握在手里,然后轻轻的放盒子,待付过帐之后,拉住我的手,走到店外,将它交到我手上。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用最干净的笑容说道:“钱辰,可能已经被聪明的你猜到了,对,这就是送给你的。”
“这算哪门子聪明?”
安沐拢了拢头发,不再与我争辩……我记得一本书上说:女人只会把打火机送给自己最爱的男人。我不知道这句话,对于只是邻居的我们,是不是也适用,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是真的感动了。
……
走在冷却的街道上,安沐似乎感觉到了我心里的情绪,她停下脚步,在沉默中看着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许久,我开口说道:“虽然我觉得他太奢侈,但是还是谢谢你!你知道我将所有情绪给了烟,最实用的便是这打火机了,以后就能用它烧尽操蛋的生活了。”
安沐笑了笑道:“生活有时候平静的会像一口枯井,也许,你也会掉进这口枯井里去,也许,你没有什么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爱情,也许白发早生、憔悴不堪,但是有了我这样的一位朋友,在你的生命中就会有些许涟漪,些许色彩。”
我下意识的吞咽了口水,紧张中却故作平静的问道:“那你能一直陪我到生命中出现涟漪和色彩吗?”
安沐放轻了语气,向我问道:“你觉得在这荒诞的生活中,能寻找到所谓的爱情吗?”
我盯着安沐看了好一会儿,才否认着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如果总是不知足,装不在乎,不服约束,存心辜负,还让对自己专情的人哭,那必定会在人生中迷失……安沐,你要知道,爱注定是脆弱的,尤其在这个物质横飞的年代,不要问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脆弱,因为它太虚妄了……也许你到现在还是无法忘怀过去的伤痛,但你一定要记住,放弃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把自己的心舒展开来,让忧伤离你远去……”
安沐表情很认真,沉吟了片刻后说道:“钱辰,你知道吗?从前,我很想念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抬头看空中偶尔飞过的飞机,便会觉得,某些人,迟早要在自己生命里消失的,就像那飞机……我也会拼命的让自己走很长很长的路,看飞速而过的汽车及街头的风景,只为能让自己习惯孤独……”
说完,安沐再次陷入到沉默中,而我下意识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恨不能将她心中的那些孤独和委屈,全部随着我口中的烟雾吐出来,然后以最赤.裸的模样展现在她的面前……
我能感受到安沐的敏感与脆弱,她是一个需要人保护,值得人保护的女人……
……
我们在冷风中走到了一处公交站台,在我的多次劝说下,安沐依旧拒绝了打的,和我一起挤着拥挤不堪的公交,然后下车与我一起步行往家走。
在家中停留片刻,换了身衣服,我便背着吉他,又与安沐乘着公交车往酒赶。与回来的时候一样,车厢依旧拥挤,安沐与我靠在一起,摇摇晃晃的站着,直到路程约莫下了一半,身旁才有一个空座位,我连忙催着安沐坐上去。
安沐犹豫了片刻,便被人抢座了,她似乎还没有适应这样的环境。
“你这又是何苦,我刚才便不该依你,就该打的。”
“我只想体会你这段时间挤公交的辛苦,再说,这么多人都能乘坐,我又不娇贵。”
我拗不过她,便不再多说什么,然后拿出手机,与她一人一只耳机,分享着今晚我打算演唱的歌曲。
“钱辰,我们今晚合作一首,怎么样?”
“怎么突然有这个兴致?”
“这次旅游团对你这么重要,总想帮你分担些。”
我心中莫名的感动,这感动还没延续太久,便被司机的一阵急刹车打破,我恼火的想骂上几句,腰部却被安沐抱紧……
我俯下头看着她,此刻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曾经的云淡风轻,在这嘈杂的人群中,目光灼热的看着我,紧握着我的腰,好似找到了一棵可以遮风避雨的大树,再也不愿意松开自己的双臂。
在我情难自禁的时候,又是一个急刹车,安沐如橡皮泥一样,贴在我身上,我忽然觉得这司机并不可气,而且水平堪称模范……
……
到达酒后,离七点活动还有三个小时左右,滕子已经按照我的初步要求将大体设计做好,接下来只需要小部分调整便可,我按照主题,将现场规划好后,又清点了活动所需要的道具、设备,一直忙活到六点,这才麻烦安沐赶往酒店,将游客接过来。
昨天一连整日的下雨,使得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用来交流,这倒也使得我们与游客之间信任度增加不少,而安沐出色的翻译水平,绝美的气质,更是引来一阵阵赞叹!
七点,活动准时开始,在安沐的帮助下,我对主题再一次做了即兴的开场白:
“首先,我想感谢大家参与到这次活动中,这是一场关于艺为主题的旅游设置,可是因为雨水,将它的可实行性变得虚幻,当我今天听安沐说有些游客在这场旅行中,成为了现实的情侣,我无比的高兴,《借我72小时》这个主题看似随性,却有它最质朴的愿望,我们一群陌生人,互相介入对方生命72小时,会发生什么样的交集,我们不知道,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真正的艺,是一种信仰,是对精神力量的信任。这份信任能让人变强大起来,在无序而不公的命运面前不卑不亢,始终保持不妥协的姿态;它能让人始终相信爱,相信创造,始终相信生命的意义与人生的价值。艺不是炫耀,不是花哨空洞的字堆砌,不是一张又一张的逆光照片,不是将旅行的意义转化为名牌包和明信片的物质展示;很多时候它甚至完全不美——它嘶吼、扭曲,它会痛苦地抽搐,它常常无言地沉默。但艺不怕嘲笑,因为它看见了嘲笑者们看不见的那些东西,因为它真实,它是我们心底那一滴眼泪。在这个有些浮躁的生活中,我相信,信任是人的蓝色血液,它是灵魂唱出的诗章,它从幽暗的伤口里淌出来,滚烫、殷切,一路奔腾,涌向光明。”
在我说完,长达一分钟的掌声,便从热情的外国友人手掌传来,而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安沐翻译水平,能将我的意思如此深刻的传达给游客。
按照节目设置,气氛在爆炸般的摇滚音乐声中掀起了第一个高.潮,很可能这个打头阵的黑嗓哥们,便是滕子安排来活跃气氛的,游客们非常买账,纷纷叫好。
待一首歌结束之后,安沐上台用英作了一番点评,现场的气氛再次被带到另外一个高度。我也毫不顾忌王婆瓜,自自夸,带头叫好起来。
“安沐,你先来一首!”
话音刚落,一直在台上活跃气氛的安沐手持话筒向我邀请道:“钱辰,你不是一个人神神叨叨在公交车上唱了一路嘛,你先来!”
能听懂中的酒众人纷纷随着安沐的目光看向了我,包括哪些老外。
“你先,我再等等!”
安沐好似故意拿我找乐子,笑了笑说道:“大家都等着呢,你看游客们都热烈鼓掌呢!”
说完,安沐开始用英鼓动游客为我鼓掌,连滕子这老实巴交的人都被安沐带坏了,长臂猿似的将手举得老高,生怕我看不见他在人群中起哄。
事实上,我在控制中的时间内拖延登台,也是为了活跃气氛,在众人的第二波掌声中,抱着吉他走上台,而这也是我用这把价值不菲的吉他,第一次登台演出,我总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说了游客们也懂,更不愿打搅一旁得空正在喝水的安沐,便直接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唱道:
“……我听过荒芜变成热闹,听过尘埃掩埋城堡,听过天空拒绝飞鸟,没听过你……我明白眼前都是气泡,安静的才是苦口良药,明白什么才让我骄傲,不明白你……我变成荒凉的景象,变成无所谓的模样,变成透明的高墙,没能变成你……我忘了置身濒绝孤岛,忘了眼泪不过失效药,忘了百年无声口号,没能忘记你……”
其实这首歌是我想送给安沐的,所以我在唱完,本能的第一眼便看向她,期待她能够明白……
人群中,安沐看着我的眼神变得坚决,她忽然冲我喊道:“钱辰,我们……!”
由于众人的尖叫和掌声,我没有听清楚安沐具体说了什么,但还是遵从内心,下意识的朝她点了点头,可心中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但还是在平静中拿起话筒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