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惊喜着安沐的回归,一边担心她靠直觉判断,因此而误会什么,等她退出房间以后,再也没有谈下去的心情。原本带着情绪的慕隐山,仿佛也被禁锢住似的,他好似很了解我的顾忌,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把我说的事情考虑考虑,其他事情不用担心了,我这就和她去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她好像有点不开心的地方,也许是我的到来并不受欢迎吧!”
“不用解释了,解释多了反而会变味。”
慕隐山神色顿时变的有些复杂,半晌向我问道:“你就这么放心让自己女朋友一个人胡思乱想?”
我有些诧异慕隐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之间感情很好,况且她已经怀孕了,不会像一般小情侣那样,说风就是雨的。”
“她怀孕了?”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许久,慕隐山好似经历了一阵难忍的刺痛,强颜欢笑着对我说道:“看来你和青儿真的算彻底错过了……”
我忽然很想抽烟,却无法在慕隐山的面前点上烟,因为这会暴露我真实的情绪。事实上,我也只是恰好烟瘾犯了而已,如今,我可以坦然的去看待这份错过的爱情,也感谢这段疼痛的记忆,教会我什么叫做成长。
见我不语,慕隐山自言自语似的叹息说道:“有时候一步错步步错,要是慕青也能为你生个孩子,也许现在你们会过的很幸福吧!”
实际上慕隐山的感叹有些以偏概全,很多事情根本不能用假设去判定,我也不会再因为这个假设陷入到难以自拔中。那时候的慕青很要强,一门心思都放在市场拓展上,根本没把孩子列在计划日程中。而安沐在这个问题上恰恰和她相反,很多时候,我觉得安沐身上母性的东西更多一些……
……
走出了酒吧,安沐真坐在并不炎热的阳光下,闭上眼睛享受午后的惬意,听到了我们的脚步之后,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有些抱歉的对我说道:“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我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什么要紧事要谈。”
慕隐山清了清嗓子,皱着眉头说道:“看到你们这么恩爱,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觉得爱情的美好了,可我们那个年代不像你们现在这么开放,哪有未婚先孕的,要是传出去,丢死人了。想必你们家长也和我想法差不多吧?”
我在无言以对中,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叔叔,安沐的父亲倒真没有你这些想法。”
“那也不是没可能,也许她父母就是未婚先育,思想可能前卫一些吧!”
安沐忽然变得强势,眼神中尽是复杂之色,语气却充满威压的说道:“慕先生,你是打算在这酒吧门口开“讲坛”吗?要不要找人专门给你开个专场,让你在这儿靠嘴皮子吃饭?”
慕隐山好似被当众删了个巴掌,他堆着笑的表情忽然变得冷漠,压着嗓音说道:“讲话要知道分寸。”
安沐忽然换了一种语气,笑着道:“为老不尊。”
慕隐山哪里受过这样的言辞,“哼”了一声甩袖而去,我拍了拍安沐肩膀,然后追上去一把拽住了欲离去的慕隐山,皱了皱眉说道:“叔叔不要和晚辈计较,别气坏了自己,安沐性格就这样,有一说一。”
慕隐山挣脱了我,指着不远处的安沐怒道:“她这无收无管的样子,还是缺乏家教。”
不知怎么的,当“缺乏家教”四个字从慕隐山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居然由无比的歉意变成了厌恶,无比的厌恶,只是站立在原地,看着他步行消失在巷子口,却懒得再去劝说一句……
等我回过身时,安沐的眼眸中早已涌出了泪花,肯定是刚刚慕隐山的大声呵斥,伤害到了她的软肋,我赶忙小跑到她面前,将她搂在怀中。
她好似并不愿意让我看到她哭泣,用力的推开我以后,赶忙用手背遮住了眼睛,摆了摆手,有些哽咽的对我们说道:“对不起钱辰,我想去洗手间冷静一下……”
安沐就这么半遮住脸匆匆进入酒吧,我看着她的背影,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继而疲乏心痛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我有些怅然,在怅然中想起了她的身世和她的敏感,如果我真的辜负了她,辜负了孩子,那她会是怎样的一番撕心裂肺……她很要强,可每次言辞激烈的争辩以后,受伤的永远是自己。至少,当我每次看她冷漠、甚至表现出毫不在意的与安启阳对呛之后,都会一个人独自流泪很久很久。
……
小片刻之后,安沐匆匆从酒吧内走出来,红着眼与我对视着,她将那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却带着心痛的笑容,苦涩的一笑,削瘦的面容里含着眼泪说道:“我没事啦!”
不知为什么,她笑的越开心,我的心就越痛……
她几步上前牵着我的手,努力以悠闲的姿态,走到了临河的小路上,我却从她紧紧握住我手的力度,知道她情绪一定很不好。
光线充足的林荫下,冷秋的味道稍稍被冲淡了几分,风渐渐小了一些,河面也随着平静了起来,身边的安沐终于对我说道:“昨晚听完你的歌,很快便睡着了,然后我做了一个梦,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好想见到你,今天上午就从西安飞回来了。”
我似乎也有了情绪,再次感觉到安沐心中的这股韧劲,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这不是夸张,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心和思念到达的地方,人就一往无前……而我的思维也好似被割裂成了一个独体,很想将另一半的自己交托给安沐,可又总觉得这是亵渎,哪怕一个我都不足以完全能够抵得过她对我的好,更别说半个了……
“别在意那些刻薄的话语,好吗?”
安沐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可是她的身子却在轻微的颤抖,我的话语冲击了她最脆弱的那根神经,终于含着泪向我问道:“在你眼中,我不是没有家教的,对吧?”
我凝视着安沐,用力的点了点头,仿佛想用力度提醒她,那些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话语,完全就是污染空气的臭屁。
安沐终于对我笑了笑,随即拉紧了我的手,说道:“我回来你惊喜吗?”
我饶有趣味的敲击着下巴,转而问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安沐抬头注视着我,许久才说道:“我梦到我和你都已经白发苍苍,你笑着说带我去流浪,我还是没犹豫,就随你去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