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看着仍然处在黑暗中的17号住宅,忽然对安沐的归期开始无比期待起来,对于我来说,这栋房子已经不是原来赋予的简单含义,如今,空空的房子已经寄托不了我的信仰,真正让我牵肠挂肚的,是这老房子的主人……
电话一直处于接通状态,我沉默了很久,才转移了话题问道:“扎尕那二期工程已经启动,需不需要帮你去看看呢?”
安沐很放心道:“这个倒是不用,目前的工程都有夏韵帮我照管着,我很放心,她做事很妥贴的。”
我回应了一声,然后听到电话那头安沐不经意的微微打了个哈欠,便知道她最近几天不比上班轻松,便劝说道:“困了就去睡觉,记得照顾好自己!”
“可我还想和你再聊一会儿。”
我不愿她再继续这么耽搁着,影响睡眠,便扶着自己的腰走到了卧室,然后忍着疼痛,装作很困倦说道:“你不困我可困了,每天早上还要按时上班呢!”
安沐很体谅的说了句:“也是,那我挂电话了,下次等你有空我们再聊。”
我挂掉电话,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艰难的挪动着去洗漱,这撕裂性的疼痛一直持续了很久,洗漱之后,我趴在上用双手仔细的检查着,确定没有损伤到骨头,这才在疼痛中进入片刻的睡眠,可刚入睡片刻,便再次被疼醒,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天亮,才慢慢缓解。
看来,有时候一种轻车熟路的事情,如果稍加不注意,也会自食恶果啊!
……
这个中午,是送首批游客回国的日子,我不愿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把自己弄得特立独行,给人留下口舌,忍着腰疼收拾完毕后,赶往公司和同事们会合,然后一起去酒店陪游客们吃早午餐,下午将他们送往机场。
在进餐中,很多游客提起这次旅行印象最深刻的便是篝火晚会,他们感叹此生从未有过如此盛大的篝火晚会,在活动中,人与人可以那么的亲近,亲近到语言、肤色都不再是障碍,在苍茫辽阔的旷野下,有的是干净的灵魂和无拘无束的畅快……
方俊谚举着杯子,游走在人群中,客人的高度满意让他笑逐颜开,得意的用简单的英,连说带比划的客套交流着。
我应酬了片刻,实在坚持不住了,便悄悄坐在了角落,不让任何人察觉出自己的异常,直到赵海静走到我的身旁,她好似觉察出了我的不对劲,侧着头看着我道:“钱辰,你表情怎么那么痛苦?”
赵海静这么一问,我头埋的更深了,小声提醒她说道:“腰有点疼,你可千万别声张,等送走了游客再说,放心,我没事。”
“看你疼得不轻,你有没有吃止疼药呢?”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碍事的,只要不伤到骨头,局部淤青好的会很快。
“怎么弄得啊?”
“你丫别那么多问题,我烦!”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总不可能告诉你是翻墙摔的!”
赵海静惊讶的看着我,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伸手找我要钱夹,然后从中取出一张百元钞票,又将钱包丢给我,说道:“你现在是业务繁忙的大人物,走不开,那就交给我!我偷偷溜出去,帮你买点膏药和云南白药喷雾剂。”
我也不敢大声叫住赵海静,只看见她从容淡定的穿过人群,然后迅速的走出了餐厅……她此刻细心的观察,倒是和平常大大咧咧的工作状态不同,也让我很感动,我只希望她能够快去快回,如果企划部领导并未发现他的翻译溜了,不知道会不会浑然不知的操着一口兰州方言,对外国游客们激情演讲,闹出笑话。
赵海静倒是够迅速,前后不到十分钟时间,便返回到餐厅,将药物塞给我,示意我到洗手间去贴上,然后又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为了防止一身麝香膏药味道,我只是稍稍喷涂了一些云南白药喷雾,便再次回到餐厅。方俊谚几次想过来和我谈谈,但是看到我的目光之后,又转过身去,我知道他是怕我随时随地将辞职信递到他面前,而我们同样在博弈着,他可能会在本次所有国际旅行团活动结束后,卸磨杀驴,可我也毫不在乎,我只希望完成自己策划的旅游项目,即便那时候走,我们的目的也都达到了。
……
将旅行团送到机场登机后,我随着公司大巴返回公司,然后利用短暂的半天假期,按照安沐给我发的地址,去医院看望秀秀。
等我赶到医院后,找到对应楼层,刚下电梯,便看到夏元明正站在走廊尽头,被对我抽着烟。
我手抵在腰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本他会吓一跳,没想到他很缓慢的转过身,看着我道:“来了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神神叨叨的,多大人了,还玩拍肩躲猫猫的把戏,瞧把你欢的。”
我自讨没趣,然后示意性的说道:“后面那两个在偷偷瞄你呢,你看看你把逼格还耍到医院来了,站在窗边性感撩人的玩起孤独患者了。”
夏元明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却又带着一丝自我讽刺说道:“难道我不是孤独患者?”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夏元明过往的伤痛,但作为男人,我有些能够理解他心中的苦痛,却也不愿将痛苦的话题再延伸,便依旧用一种没心没肺的方式回道:“是患者就让医生给你治治,保不准能有点效果。”
夏元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塞进我嘴里,然后脾气道:“你这破嘴损的没边,抽支烟堵上。”
我掏出火机,点上吸了一口,悠悠的吐出了一口烟对夏元明说道:“这段时间忙的没时间,下午终于抽出空了,一起去看看秀秀,听安沐说她手术后恢复的不错。”
夏元明没有随我一同前往病房,双手重重的从自己面颊抹过,再次回过头,没有一丝表情的向入口处看走廊的另一头,终于向我说道:“她在半个小时前刚睡下,还是先不打扰她!”
我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追问道:“你今天怎么一直愁眉苦脸的?”
夏元明闭起眼睛,轻轻的一仰头之后,什么也没有说。
我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问道:“和你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夏元明终于面露欣慰的看着我,好似就在等我这句话似的,恳切道:“你现在趁着休息的功夫,能不能帮我去劝说一下,让郁馨和我一起抚养秀秀,孩子一醒来就找妈妈……”
“这件事……由我开口不太好?”
夏元明叹息一声,露出一种快要被撕裂的痛苦,以至于捏着烟的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着,他摇了摇头说道:“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我们在一起便是争吵,她根本和我聊不到一起,也不愿给我任何说这个话题的机会,比起我,他应该更能听进去你的话,你忘了她曾今以欣赏的心态,在酒为你打赏过吗?”
我心中一阵烦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说道:“秀秀的确应该有个家庭,既然她也深爱着你,你们在一起也终归算另一种圆满。”
说着,我痛苦的咽了咽口水,继而陷入到沉默中,夏元明刚想开口,我又说道:“我去之前,你能不能跟我上车里,为我那什么一下?”
夏元明听到我答应下来,微微轻松了一些,爽快问道:“说,需要我干嘛?”
我面露难色的拍了拍部,看着他。
还没等我再说话,夏元明一个巴掌拍了过来,我浑身一个哆嗦,力道之大让我难以忍受的闷哼起来,骂道:“你这傻逼,这手哪里是弹吉他的,简直……”
夏元明面色复杂的看着我,道:“让你臭贫,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我扶着窗台,身体因为疼痛忍不住颤抖着,恨恨道:“昨晚摔伤了,我只是想让你帮我贴张膏药……”
原本还沉默吸着烟的夏元明一听我这么说,立马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对着我部一阵搓揉,念叨着:“没弄疼你,哎呀呀,真操蛋,真操蛋……”
我看着身后奇怪打量我,有看着满脸堆笑的夏元明,一把拉开了他的手,然后龇牙咧嘴的用最快的速度朝着电梯口走去……
……
真还别说,夏元明还是有两下子的,他说以前给翠芳捏了两三年,还真不是随口一说,经他这么一揉捏,整个人腰部感到轻松多了。
时间逼近傍晚,我驱车再次来到了这个没有招牌的cd店。按理来说,此刻已经是下班高峰期了,可店里淘碟的人依旧屈指可数,显得冷冷清清。
走进店内,我们互相目视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我没有打扰她工作,随手挑了一张碟,然后待上耳麦听了起来。
等到客人走光了,郁馨这才向我走过来,我摘下耳机,笑道:“总算等你忙完了。”
郁馨笑着示意我,一起到小台旁坐了下来,在泡好一壶茉莉花茶后,有给我斟上一杯茶,这才开口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考虑着如何用一种合适的话语来劝说她。
郁馨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将散落在面前的长发甩到身后,示意道:“我并不反感抽烟,你烟瘾犯了,可以抽上一支。”
我心中一阵烦乱,恰巧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样一来,话题倒是自然而然打开了,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说道:“一般不反感抽烟的女人都是被训练出来了,夏元明是不是经常在你面前抽烟啊?”
郁馨没有再应我的话,沉默之后,转移了话题对我说道:“说,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我的脸上终于不再有最后一丝轻松的神色,将手中刚吸了一口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对郁馨说道:“实话实话!今天我来的目的是因为夏元明,他想问你是否愿意一起抚养秀秀。”
郁馨沉默的喝了一口茶,但我不知道这种沉默,是否代表着一种默认,继续等待着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