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演技
位于南城西郊的殡仪馆一整天都人很多,最大的那间灵堂里哀乐缓缓,人群排成队,慢慢地按着顺序进去瞻仰易容,表达哀思。
米若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百合花,站在灵堂前,白色纸花就别在她的胸襟,厉焱和她并肩站着,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头。
“走开!你的演技实在令人作呕!”
男人眼神忽闪,“说什么傻话,过来!”说着,他的手指微微用了点力,在她肩上握了握。米若扭捏了一下,却挣不脱,只得作罢。
早就打定主意不哭的,这是最后一次看清母亲面容的机会,但是泪水不由自主,她把百合花摆放到遗体旁边,默默地站立,默默地哭泣。
安静躺在花丛里的母亲,面容淡雅,再也没有一丝生命迹象的脸上因为化妆显得有点生硬,米若一次又一次地擦干泪水,想把她的样子记在心里。
回到海客瀛洲,米若已疲倦得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上楼的时候,还打了个踉跄,厉焱走过来把她扶住,想要送她上来。
“你走开,别碰我!”
厉焱知道她把米晓兰的死因全都怪罪在自己身上,之前他一直都忍着,可现在他突然就忍耐不住了,“米若,你够了吧,要不是见你可怜,我早就忍不住了。我知道你妈的死让你很难过,可归根究底是你自己的错,要不是你偷偷逃跑,上了高速路,又怎么会耽搁送你妈去医院的时间?”
他反过来斥责她的口吻,令米若的一颗心彻底凉透,“这件事我不想再说了,我现在只想活命,不想跟我妈一样莫名其妙惹了你,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冷冷地睨着她,忽地推了她一把,她踉跄地摔倒在楼梯上,还好力道不够大,否则她肯定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他摔门而去,不一会儿就听见性能极好的超跑咆哮离开的声音,她回到二楼,开始一样一样收拾东西,却发现,自己可以带走的东西竟然那么少,除了几件衣物,以及母亲的遗物,再无其他。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里一滴滴落下来,掉在她的手背上,杀杀地痛……
她想,母亲这一走,她再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了,唯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离婚!
厉焱一晚上未果,第二天九点过后才回来,大概是回来换衣服了,打开客厅的门,就见到米若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像是就等着他的出现似的。
厉焱一晚上和古博谈怎么对方严家父子以及厉择良的事儿,已浑身疲乏,他一边解开领带,一边问道:“你吃过早饭了吗?”
米若哭了一个晚上,睁着充血红肿的眼睛,忽地说道:“厉焱,我们离婚吧。”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如此说,却又与往常大不同,显然厉焱也感觉到了她的决心。
他原先站起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脊背挺直,她果然……
男人放置于身侧的两只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他压低声线,沉声说道:“米若,你也知道我不爱你,娶你不过是为了巩固我在炎皇集团的总裁地位,而你嫁给我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光彩,明面上是为了你母亲,可你敢说你不是为了一步登天过人上人的生活?既然我们各取所需,现在你突然说要放弃,难道不觉得可惜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和我离,可是什么都得不到。”
他不爱她……
一句话,戳得米若连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痛,可她依旧咬牙说道:“嗯,我知道。”
他审视着她:“你会变得一无所有,这样也无所谓?”
“我知道。”
“从今往后,你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才二十出头就是个离婚妇女,以后还有哪个男人敢要你?这些,你想过没有?”
“嗯,我知道。”
男人一下子就怒了,握住她的双肩就压往沙发上,米若的手不小心碰到茶几上的水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她愤怒地想要挣脱他,却一脚踩在了破碎的玻璃片上,顿时鲜血如注。
“啊,我的脚!”她痛呼。
过了许久,才退开身,他看了一眼米若,眼里闪过一丝阴翳,撂下一句话:“你想离婚,那就离吧。”
帝豪会所。
厉焱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若不是容烨赶来拦住他,恐怕他真是要往死里喝下去。厉焱酒量不差,他这样反常的举动自然是令容烨起了疑。
“厉焱,你没事儿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容烨,你说的没错,”厉焱单手支撑着膝盖上,手指揉着太阳穴,“我真的不适合结婚。”
容烨哈哈笑起来,“你小子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忽地,他幡然大悟,“啊,是不是你和米若之间……”
他话音未落,厉焱幽幽地说:“我放手了,这一次,是真的放手了。”
容烨纳闷,“什么意思?”
“米若,她要和我离婚。”
“你活……”容烨本想骂他活该,可看见他一副落寞的神情时,立刻收住了话音。半晌,他拍了拍厉焱的背,两人陷入沉默。
……
米若自己也忘了,她是如何来到医院的,唯一的记忆就是到了医院,她揪住一个医生的手,说道:“医生,我的脚受伤了,麻烦你帮帮我,我的脚……对我……很重要……”
话落,她便晕倒在走廊里……
意识清明后,米若缓缓睁开眼眸,入目一片白,视线渐渐从模糊到清晰,浓重的来苏水味刺入鼻中,她不禁微微发愣。
接着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她有种错觉,头痛得难受,下意识地用手摸向自己的脑袋,良久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
深呼吸一口气,她想要拔掉点滴坐起来,却不想刚动了动,左边那只伤脚就痛得难受,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伤得很严重。她不得不微微斜靠起身子,打量自己的脚。
这一看,吓一跳,左脚包着厚厚的纱布,脚掌底下刺痛得钻心,纱布侧面还能看到溢出来的血渍。
护士小姐见她醒了,一边做笔记一边检查她的伤口,然后说道:“家属来了吗?赶紧联系一下你的家人吧,让人来交钱。”
家人,她哪里还有什么家人。米若好不容易坐起来,想要移动自己的脚,却发现至少动一动,她的脚就痛得整条腿都麻木。
“嗳,你别动,你这脚伤得也太不是准头了,刚好伤到经脉,幸好伤口不深,要不然你这只脚彻底废了。”
什么?废了?米若心里一阵害怕。
“护士,我是舞者,以后还能跳舞吗?”
“跳舞?”护士小姐每天见惯了残酷的景象,对米若的这点儿伤完全不在意,“你能正常走路都不错了,还想跳舞?”她轻轻笑了笑。
米若整个身子都软了,瘫坐在病床上傻愣愣地盯着前方,不知所措。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脑袋里一片空白,可是眼泪却不由自主地一颗颗掉下来,打湿了衣服前襟。
她无意识地伸手抹了一把,却不想,那泪水越抹越多,到最后难以控制,如绝堤的河水一般哗哗流下来。
接着,她忽然眼睛一黑,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翌日傍晚,西下的斜月隐入黑云,寂夜中诡异的砰声吵醒了米若,她忽然睁开了眼。
黑沉沉中她左右望望,静悄悄的气氛里忽然听见缓慢轻微的吱呀声,像是有人从外面合上或是拧开了门锁。
她马上紧张地瞪向门后,惊惶中脱口轻唤:“是谁?厉焱吗?”
门外的人忽地一僵。
她倾耳细听,黑暗中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她一动不动,定定看着门板,静等良久,直到精神疲乏,认定那细微的声响不是自己的幻觉,就是自己在做梦。
重新躺会被子里,困意又涌上来,却抵不住脚上袭来的那股刺痛,她本能地伸手探向自己的左脚,心口处微微一阵收缩,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
竟然事到如今,她还会下意识想到他。
鼻子禁不住一酸,她蒙上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盖住……
一周后,厉焱派了一名黑衣人,给她送来了离婚协议书,望见那一纸离婚协议书,她懵了。
他是怎么知道她在医院的?果然在她身上安装了追踪器吗?脸上呈现出不可思议的错愕,接着失笑出声:“呵呵,看来我真是没猜错啊,他果然在我身上撞了追踪器吗?要不就是派人一直跟踪我?呵,什么嘛!原来他这么不信任我!”
黑衣人噎了一下,“那个,呃……太太,其实老板他对你真的很好,为了保证您的安全,他还特地斥巨资给您做了一套卫星定位系统追踪仪,如果没有那东西,您可能早就出事儿了。”
“卫星定位……”米若纳闷。
黑衣人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立刻噤若寒蝉。
米若没有想太多,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后,交给他,“拿回去吧,麻烦你催一下他,让他快点儿办手续。”
黑衣人领命离开。
一晃又是一周,终于到了米若出院的日子。她洗了一把脸,办完出院手续后,回到海客瀛洲。
屋子里黑漆漆的,看家里的摆设,米若就猜得到,厉焱一定很久没有回来过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水般寒凉的空气在肺里盘旋一圈,带着体温呼出来融进空气里,淡淡白色的一缕雾气,很快消失不见。
打包的行李箱还放在卧室里,她进了浴室,洗了一把冷水脸,冰冷的水从脸上一滴滴滑下来,流到下颌,流到锁骨,再流到胸襟。
视线忽然定焦在那颗田黄石项链上,傻望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她取下田黄石项链,又取下手上戴着的那颗蔷薇花戒指,小心放置在盒子中,放进化妆台下面的抽屉,又从钱包里取出厉焱给她的那张金卡,一同放在抽屉里。
原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没必要带走。
咬紧牙关,看了屋子里最后一眼,米若再无留恋地离开。她不断告诉自己,到此为止了,到此为止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她已经连夜买了出城的火车票,赶去一个距离南城400多里路的边远小镇,以前她曾去那里参加过社会实践,曾对那里的风土人情十分留恋,眼下她能想到的第一个去处便是那里--安昕镇。
坐上大巴车,看着路边不断往后移动的银杏树,米若抱紧双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再见!厉焱,希望我们此生再也不见面!
转眼,时间已过去一个月,新学期一开学,安雅柔就在华沙听到一则惊人的消息。
“你知道吗?舞蹈学院的系花米若去年才结婚,今年就离了。”
“不会吧,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我也是听说的,有人说没见到她来学校报道,好像是因为被厉焱给甩了,她没脸来学校。”
“这么劲爆的新闻啊?我就说吧,有钱男人嫁不得,你看看,这么快就离了,当初还不如不要嫁呢。”
安雅柔一听说这消息,兴奋得急忙给严少隽打了个电话,两个人当晚又在某家酒店里干苟且之事,一边分享这个令两人都高兴的消息。
严少隽听了,大笑出口,“好!既然这样,我可是再没有顾虑了。”他一直迟迟不肯动手,就是担心米若在厉焱手里,要是他稍有不慎,又像上一次那样险些伤着米若的话,那就糟糕了。
安雅柔却是脸色一沉,“没有顾虑?你什么意思?上一次,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对厉焱做什么吗?”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也信?”严少隽冷嗤,“实话告诉你吧,安雅柔,我不但要厉焱身败名裂,我还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疯了吗?”安雅柔不由扬声,瞬间就和严少隽变了脸,“你想整厉焱?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想和厉焱斗,你凭什么和他斗?”
严少隽到底是个男人,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如自己的情敌,更何况是被自己嫌弃死的女人骂,顿时气得暴跳如雷,手一挥就给了安雅柔一巴掌。
“臭婆娘,少他妈跟我贫嘴!现在你吃我的,用我的,还敢当着老子的面说老子不是,去你妈的!”
安雅柔被严少隽这一个耳刮子扇得眼冒金星,霎时气得直跳脚,“你才是个王八蛋!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鸟?放着自家老婆不管,出来和别的女人鬼混,就你这样的男人,还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安雅柔骂完,就咬牙穿上自己的衣服,气咻咻地开门离开。没成想,她刚打开门,走廊上就出现了一个女人--严少隽的老婆蓝倩!
安雅柔吓了一大跳,蓝倩已经推门而入,看见她的时候便冲上来给了她一个耳光,“贱货,原来是你勾引我老公!”
安雅柔一连被两口子分别扇了耳光,气得不行,骂了一句:“疯子,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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