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节</登b>(提示:已启用缓存技术,最新章节可能会延时显示,登录书架即可实时查看。) 291 匆匆未识,桃李无言
“你你。。。你怎地。。。在这里?”
刚进屋,迎面就撞见了美人。苏景年很是愕然。
她马上回过头,去看门外的墨羽。墨羽这丫头,刚刚不是说美人已是睡了吗?怎地这么一个大活人,竟是就站在门边上?
苏景年开始担心起来。她刚刚同墨羽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要被美人听了去?
面对苏景年投来的询问目光,墨羽毫不理睬,假装无事发生过一般。
她一旁的十七捂着嘴巴,似在苦苦忍笑。
这二人如此的表现,明显是事先知情,可又不想插手主子们的事了。
最近没有闲暇的功夫,去规矩这两个小家伙。他二人是愈发目无尊卑,属实地欠缺管教了。
苏景年在心里头叫了声苦,无奈地转过头来。
对莫若离说:“不是说,睡下了么。这般晚了,怎地还不歇息?”
起先,莫若离没有回答苏景年的问话。默默地站在苏景年的面前,她凝望着她。
短短小半个月的功夫不见,苏景年的脸瘦削不少。眼中的光华有些淡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倦与乏累。
感觉眼前站着的人,有一点点的陌然。在莫若离的记忆之中,那个傻人从来不曾因为什么事情而劳心伤神至此。除非是某些事情,与她莫若离有着什么密切的关联。
“白日里,睡得多了些。到了夜里,就睡不着了。”
想到了这一层,美人这般回她道。
苏景年点点头,算是应了美人的回答。
至此,两个人都没有了话。
苏景年也不去抬眼瞧莫若离,只干站着。
莫若离倒是不介意,苏景年同她显露出的疏远与淡漠。能够见到傻人,对她而言,已是不易之事。她要趁着这样难得的机会,好好地看一看她。只是看一看,静静地看一看她。如此,莫若离已是心事了足。
门外,墨羽与十七表面上都装作不在意主子们那边的情况。
可实际上,两个人都是竖直了耳朵,在仔仔细细地听着门里的动静了。只是听了听,怎么后面就没了下文了?
这可怎么行呢?墨羽暗恼,王爷怎地是又犯了木讷嘴拙的老毛病了?隔了这么久才来见公主,难不成却只有两句索然无味的客套话,要同公主讲吗?
十七听了会,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哎呦,时候已经是这般晚了?王爷还说等会要去军中呢,再不出发,怕是要耽误事情。不行,我得去提醒提醒王爷。”
墨羽闻言,就瞪十七。
拦住他的去路,说:“十七爷,墨羽怎么以前没见您记性这么好呀?怎么什么事情,您都能记得这般清楚明白了?墨羽当真是要替王爷与王妃,好生感谢十七爷您的‘善意提醒’啊!”
十七忙住了嘴,很是后悔自己的多言。
门内的二人,其实也听得到门外两人的对话。
莫若离心生叹息。傻人才刚刚来到,这便又要离开。
心头似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莫若离有些伤感。
究竟是从何时起,与她相见,和她说上几句话,已是这样奢侈的事情了呢?
目光不舍地在她身上不住流连,莫若离渴望那个温暖的怀抱能够再次向她敞开,如依稀梦里。
樱唇微启,莫若离太想把苏景年留在身边了。哪怕多一分,哪怕多一刻,只要分别来得晚一些,只要与她的距离,稍微拉近那么一丝。
可最后,本该脱口而出的心底话,还是被美人吞回到了肚子里。
垂下了眼眸,莫若离故作平静道:“阿难,时候不早了。我要歇息了。”
“你,要赶我走?”
“十七爷不是说,阿难要到军中去?”
“我是在问你,是不是要我走?”
“。。。。。。”
莫若离没了回音,她怎么会想要让苏景年离开呢?可她,又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立场,又有什么资格能够让苏景年留下来呢?
“你刚刚说的话,是你的真心话吗?”苏景年追问。
莫若离摇头否认。
“为何,你始终都不肯同我说一句真心话?”
说着说着,苏景年有些激动,她靠近莫若离。莫若离则被她逼着往后退去。
见美人要逃,苏景年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逃离。
“我问你。你真的,要我走吗?”
“阿难,不要这样。。。你放开。。。”
莫若离挣扎着,如此回道。
她的言语,她的动作,都令苏景年感到心灰意冷。
可在苏景年即将放开手的前一刻,莫若离眼角流下的泪,却出卖了她。
“为什么要哭?”
莫若离只是摇头。
“为什么,要赶我走?”
莫若离没有话语,眼泪不住地流下。
“这是,为什么啊。。。”拉着美人的手,苏景年的默默红了眼眶。
门外的墨羽见这情景,实在是太着急。这两个人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谁也离不开谁。一旦谁离开了谁,那日子都不好过。怎地非得彼此难为,彼此折磨,才是好了?
一股莽劲儿上了头,墨羽一跺脚。
她上前去,对院内众人道:“各位大人,王爷、王妃要歇息了。请各位大人各自安置。”
墨羽是莫若离的贴身侍婢,她这般言语之下,众人哪有生疑。
于是都回“是”,分自散去。只剩下十七傻在一边,惊叹于墨羽的鬼魅操作。
内侍长领着苏景年的贴身随从们,也退出去。临走,他冲着墨羽竖了竖大拇指。
这边,墨羽的话一放了出去,基本上是困住了苏景年。
来到殿门口,墨羽向苏莫二人请罪。没有经过莫若离和苏景年的同意,她便私自宣布苏景年今夜留宿宫中。
这般举动,确是僭越失礼。
“墨羽知罪,请王爷、王妃责罚。”墨羽跪地请罪。
“羽儿,你不该这样。”莫若离责备她。
“墨羽知错了,墨羽认罚。”
苏景年看着莫若离,对墨羽道:“罚,也等天亮了再说。夜深了,都去休息吧。”
“是。”墨羽福了福,偷笑着退了去。十七也隐去。
“阿难,军中的事务当是重要,耽误不得。羽儿她太过顽劣。。。”
苏景年打断莫若离,问说:“军中的事务固然重要,可我就不重要了吗?你就真的,这般想赶我走?这般的不愿见我?”
“我。。。。。。”莫若离迟疑了。
“我不是个瞎子。你若是当真有心赶我走,我不会留下。我只想听你说一句真心话,你到底要不要我走?如果你说要我走,我不会再做纠缠,这便离开,绝无二话。如果你说要我留下,我便不走了。”
苏景年这一番话说出,已是将美人逼向了死角。
一刻之间,理智与矜持崩塌了,清醒与沉着破碎了。
“不,不要。你不要走。”
说完,莫若离扑入苏景年的怀里。
藏在她温暖的怀抱之中,莫若离啜泣起来。
“好。我不走。”
拥着美人,苏景年心如潮涌。
大敌当前,危局将倾。在动荡不安的时局之下,如何能够保全心中最为在意的人儿,苏景年需要莫若离给她以足够的信念。有了信念,她才能够撑起这幅日渐走向衰败的身躯,扛下所有,绝境之下,为北域和莫若离谋得一条生还之路。
“这里终是不便,我们进屋去吧。”苏景年道。
两个人抱在门口,毕竟不太雅观。
莫若离摇头,攒实了苏景年衣裳的前襟。
说:“这里很好,你哪儿都不许去。”
苏景年心知,莫若离如此言语是在害怕她会突然离去了。
“站得不累么?”
“不累。”
“你不累,我可是累了的。站着了这般久,腿都站麻了。”
莫若离闻言,脸上泛红。她稍稍腾开一些,不让自己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苏景年怀里。
“这样呢?”莫若离小声问说。
苏景年瞧她那不情愿的样子,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想去同美人开几句玩笑,可脸上如何也捏不出个合适的表情,只得作罢。
此行来到莫若离的寝宫,苏景年是有着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美人商量。
于是劝道:“有件事情,很是重要。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苏景年既是如此说了,莫若离没了办法,只得松开了她。
“那好罢。阿难,随我来。”依依不舍之意,不在话下。
“好。”
引着苏景年,莫若离步入殿内。
二人来到内殿的矮榻上,分别而坐,落于案边两旁。
好不容易回味到了那方怀抱的片刻温存,如今又与她隔案而坐。如此思量,美人面上挂了些愁绪。
苏景年见了,没有说什么。
她马上要说的事情,或许会令这愁绪,愁上加愁,也是未定之事了。
遣词造句,苏景年好生琢磨了会。
将这几日发生在锦州及北域议事厅的事情,都同莫若离说了去。连同老丞相“弃车保帅”的计谋,也都一并说出。
如此,美人合照着苏景年的描述,再辅以她心中记得的那些从阿勒楚喀传回的各路消息,这方是对北域的全盘大局,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苏景年说完了局势,过了很久,莫若离还陷在沉思之中。
而后,美人旦旦道:“当下之局,微妙难测。若说战事,腹背受敌,绝非是一国良久之计。二虎环伺,双鬼拍门。北域难免顾此失彼,破绽尽露。当下,应是尽快求得一个逐个击破的法子。先稳守一面,择另一弱方,全力破之。待一面既破,另一强则亦趋弱也。如此,再破之,或敌自退,危局乃破。”
“破一,而终以定二?”
“不错。”
苏景年想了会,肯定道:“确是。当下能想到的,也只得这么个法子了。”
“阿难,若离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若离要跟随阿难,一同亲征锦州。”
“胡闹!”苏景年不同意,气道:“我这大半夜的来,便是要亲自告诉你,局势这般动荡,朝堂与军中已是不尽安分。锦州兵荒马乱,正是乱战之时。刀剑无眼,哪里比得上王府安全?你哪里都不准去,就踏踏实实地呆在宫里才是。我自会派遣十七调配人马,好生护住此处。”
“阿难当真是觉得,宫中最是安全吗?”
苏景年不解。
“若离倒是觉得。比起留在宫中,当是待在阿难的身边,最是安全。”
苏景年听了,顿悟过来。使劲拍了拍脑门,懊恼非常。
说:“这几日,许是累得甚了。怎地脑子也不灵光了?没有错,若是将你独自留在宫中,我却是不在。那可真是白白给了贼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想要加害于你,恐怕是无往而不利了。唉,我这个木头脑袋。”
心中万分忌惮王岚。苏景年知道,如果事情发展到了不得不将莫若离舍弃的地步,王岚绝对会第一个站出来,义无反顾排除所有阻碍,促成此事。为了守住北域百年的基业,王岚可为所有当为之事。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美人没有追随她亲征锦州,而是选择留在了王府之中,那么等待着莫若离的结局,不想也知了。
回想王岚早些时候说的话。他请求与莫若离一同跟随苏景年,亲征锦州。苏景年问他,为何要美人也到战地?王岚回曰,是为了保全莫若离。
当时苏景年听了他的话,只当王岚是在猫哭耗子,故作慈悲。
可现在想来,老丞相当真是“用心良苦”。
不错,莫若离只有留在苏景年的身边,才能得到暂时的保全。
也只有让她留在苏景年的身边,才可以根据局势的走向,在必要的时刻,壮士断腕,将她舍弃,以固全北域的大局。
原来每一步,老丞相已是机关算尽,事事看透了。
苏景年木然望向案边的人。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早已看穿了一切呢?
脸上泛起苦笑,苏景年说:“我都忘记了。大金国最令人胆寒的谋士,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王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