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书房里,兄弟俩就着家中事说开。
贾演知晓,不能再纵容妻子,否则不仅是夫妻情分,还影响到他们兄弟的名声与前程。
可是眼下甄氏身体那样,没人逼她,自己都要折腾垮了,他就算不满,也不敢说硬碰硬说什么狠话。
他只能借着子嗣为重,劝妻子将家事交出去,正好将此事抹平。
甄氏倒是没有死咬着管家权不放,只是不肯放长子过去消假。
就算肚子里又怀了一个,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哪里比不得一直放在心尖子上的长子?
“我离不得化哥儿,要是化哥儿离了眼前,我吃不好、睡不好的,怎么能熬不住?”甄氏振振有词。
贾演说也说了,劝也劝了,又能如何?
贾代化这个为人子的,更是只有听吩咐的份。
只是之前书房外听得那一番话,到底在他心中留了痕迹。
十几岁的少年,读着儒家书长大,最是知礼,正是知廉耻的时候。
“不孝”?
之前没想到时,他没有察觉家中有什么不对;如今听到母亲不孝,想起之前有迹可循的各种事,他脑子里很是混乱。
他不仅是没有办法直视慈爱的生母,也有些埋怨父亲。
修身治家平天下!
家事都处置不明白,使得贾家成了大笑话,少了担当。
之前父亲不是这样的。
弃文从武,就将忠孝仁义也丢了?
贾代化抿着嘴,怀念起读书的日子,对武事生出几分反感。
之前他还遗憾不能随童兵众人出征,眼下也转了念头。
或许到了重新捡起书本的时候了。
龙生龙、凤生凤,父母身上德行不足,自己是他们的儿子,更当一日三省己身。
当读书,当明理,不能长歪了。
……
“请假?”
霍宝很是意外,看向贾代善:“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霍宝亲自带兵,战兵全员明日出征。
对于其他老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于安长生、李裕、贾家兄弟四人来说,则是头一次临战。
这个时候请假,要是家中非要大事还好,否则有临阵脱逃之嫌。
加上贾家兄弟两人,代化十五岁,代善十一岁,此事临战只看前者,后边的不过是打酱油。
贾代善亦带了忧心道:“是大伯打发人过来,说的大伯娘病了。”
霍宝点头道:“那是该侍疾。”
等到次日一早,战旗飘飘,三路大军陆续开拔。
贾代化没有回来。
贾代善骑着小马,随侍在霍宝身后,同安长生、李裕两个,都归在霍宝的亲卫营里。
霍宝的亲卫队长朱刚还没有归队,之前在金陵时还罢,如今出来,没有人牵头很是不方便,霍宝就点了邬远暂代。
邬远去岁在考核上败给石三后,还是回到老位置,是侯晓明部的偏将。
在童兵诸将中,邬远的家传的枪法,武力也是数一数二,只是资历浅,也少几分机缘。
霍宝之前也反省了一下,自己或许太拘泥红楼剧情,对疑似红楼就格外偏重青睐下。
例如侯晓明、例如贾氏兄弟,例如姓石的石三。
如此对于其他人,也失了公平。
石三之所以在一个外地人在滁州子弟为主的童兵中如鱼得水,主要是归功于他挂过弓箭总教头,后来还是新兵总教头。
邬远之败,不是败在战功上。
算起来,邬远、宋谦之入童兵也不算晚,可他们是士绅子弟出身,难免与前头黑蟒山子弟与曲阳皂吏子弟格格不入。
石三农门子出身,反而容易与黑蟒山子弟打成一片。
霍宝反省过后,对邬远、宋谦之也比之前多看重些。
等到队伍拉开,只有邬远几个伴当随侍在身边,霍宝就道:“仇威十六了……太尉说过,要让唐帅旧部单独成军,最多到年底,青蛇军就要单独成军……”
邬远听了眼睛发亮:“宝爷?”
“等青蛇军单独成军,你就牵头重组战兵右路。”
霍宝道。
“得令!”
邬远骑在马上,身体笔直,面上难掩激动。
安长生、李裕、贾代善骑马跟在后头,听个正着。
贾代善满脸羡慕,李裕则是望向安长生。
青蛇军独立成军之事,众人早心知肚明。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早。
就算仇威今年成丁,也只是成丁,十六岁的少年还当不得大事。
大家原本猜测总要过个三、五年,起码仇威及冠后再成军。
只是这就点了右翼主将?
邬远是童兵中有名的战将,只是之前败给石三,才失了主将位置,如今选他接手右翼,大家也心服口服。
那安长生的地位就尴尬了。
要是等到三、五年后,最有希望独掌一翼人马的就是安长生。
毕竟他身份在这里,江门子弟,文武双全,且是霍家的孙女婿,身份、地位、能力三者都有,只是年岁小,才暂时充作霍宝伴当。
安长生神色不变,只望往北面长江方向,想着水师众人。
这次“东征”,邓健为主帅,霍宝的童兵为偏军,还有一路人马是金陵水师。
如今的金陵水师,是巢湖水师为基础,又合兵了金陵水师与扬州水师,定编五万人,主帅是于老元帅,副帅安长生的亲爹安大海。
邓健部的主力人马,走的是水路。
他们的目的直接是常州府城,反而是霍宝这一部,走到是陆路。
金陵到常州府城距离两百六十里,如今大军出行,每天四十里,六天半到常州。
常州府下辖四县,府城所在的武进,另有晋陵、宜兴、无锡三县。
其中童兵这次要打的就是晋陵与宜兴两县,邓健他们会水路打武进,次打无锡。
之所以金陵水师倾巢而出,是因为无锡紧邻太湖。
太湖里,水匪肆虐,惊扰地方,已经成了气候。
等到拿下常州府、苏州府、松江府之后,滁州军就要荡平太湖水匪,要不然这几处难得太平。
安长生年岁大不,却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的未来不在童兵中,而是水师中。
要是为了拉近与霍宝关系,就弃了水师在童兵里发展才是得不偿失。
如今这样挂了伴当,跟在霍宝身边,并不掺和童兵之事,与滁州军中少将派亲近,远近正好。
等到中午驻扎,众将都往霍宝这边靠拢。
霍宝看着仇威道:“等过了镇江就分兵,你带五千战兵,再给你留一千辅兵打晋陵!”
晋陵与镇江相邻,又不像宜兴、无锡两县挨着太湖,要防着太湖水匪生事,是常州四县中最好打的一县。
不过因与已经是滁州白衫治下的镇江相邻,去年年底晋陵也征丁,如今县兵人数在三千出头。
仇威先是欢喜,随后忐忑:“这……会不会兵少了?到底有城墙,有两倍人马攻打,要是一次攻不下,就要对峙……”
仇威没有当过主将,可之前进庐州时是跟着打的。
当时队伍中有水进、霍宝两位猛将,又是诈城,才避开攻城战,直接拿下县城。
霍宝环视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李远身上:“李远安排几个机灵的参谋,过去支援仇威。”
参谋除了思想工作,还要参谋军赞的任务。
如何攻城,不说兵书中总结的,就滁州军一路征伐下来,就有不少前例在。
这些前例,都被总结出来,是参谋生的课程之一。
纸上谈兵,是有弊端,可也能开阔眼界与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