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校长。”袁景德及时打圆场,说道:“探讨学术,要平心静气嘛。”
“理查德教授在美国教育界也是鼎鼎大名,白校长是不是有什么误解?”蒋天化饶有兴趣问道。
“没有。”白蒹葭说道:“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我倒想听听,你一个高中的副校长,凭什么让理查德教授退学费!”吴洵美冷笑道。
“白校长,今天当着市领导还有两校领导的面,说话要注意分寸。”负责法纪的副校长刘秉川刻意提醒道。“你并不是代表你个人。”
“嗯。”白蒹葭点了下头,说道:“《世界文明史》是美国著名哲学家威尔·杜兰花费四十余年,完成的一本涉及全世界各个国家人类文明发展的巨著,为此也成为了世界最高奖项‘普利策奖’的获得者。”
“这一点我相信我比你更清楚。”吴洵美说道。
“那最好不过了。”白蒹葭说道:“《世界文明史》共分为十一卷,在最后一卷《结论/历史教训》中,他曾留下过这样一段文字。”
“……”
李文听懵逼了。
什么情况,好好的为什么开始讲英语?
在座的领导中也不乏有教师出身,能听懂白蒹葭话里每一个单词的意思,组合在一起,却又完全不明白。
只有留美博士后背景的吴洵美,脸色微变。
“是你翻译还是我翻译?”白蒹葭微微笑道。
吴洵美不说话,十指攥出白痕。
“除了《道德经》外,我们终将要焚毁所有书籍,而在《道德经》中寻得智慧的摘要。”白蒹葭说道。“吴主任,我英文不好,翻译的没错吧?”
然后,她又用法语翻译了一遍。
全场哑然。
你英语不好?
那你一口标准的伦敦腔是从哪学来的?
来来来,你说地方,我们也学去。
打车去!
车费报销!
李文两只手托在下巴上,眯着眼睛看白蒹葭。
神色冷清,傲然挺立。
这个在宝蓝色职业套裙包裹下的御姐,此时此刻,正在散发着不一样的味道。
“是又怎么样?”吴洵美将金色眼镜带上。
你说再多又怎么样?
我是美国留学博士后,是市局和外国语重金请来的顾问和主任。
你去过美国吗?
你学习过美国文化吗?
难道你不知道在美国,无论教育、科技、文化都是世界第一?
只要我身上有美国博士后的背景,在座的这些人,哪个敢不听我的?
想到这里,吴洵美重新找回了自信,她说道:“一家之言,代表不了什么,在美国……”
“在美国,总统里根说过:治大国若烹小鲜。”
“在美国,总统奥巴马说过:可以促销《道德经》是人类的福音。”
“在美国,爱因斯坦的家里,有一本被翻烂了的英译《道德经》”
“在美国,美联邦最高法院三角门楣上的正中间,伫立的雕像正是象征着‘教育’的华夏圣人孔子,孔夫子。”
白蒹葭轻轻吐了口气,冷冷地盯着张着嘴的吴洵美,说道:“你连国学是什么都不知道,却在这里大放厥词,诋毁圣贤,简直有辱斯文!”
字字落地有声!
李文小朋友都惊呆了。
这一次连袁景德都不说话了。
全场鸦雀无声。
冷艳,高傲,博学,目空一切。
论青春活力,秦筝罕逢敌手。
论气质风韵,白蒹葭孤独求败。
此时连汇聚在会议室里的空气,都感觉呼吸有些阻滞。
她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将那些敢反抗她的叛臣贼子,狠狠地踩在脚下。
这是白蒹葭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场,任何人也模仿不来!
坐在会议桌西边的考察团代表个个面色阴沉,低眉不语。
坐在会议桌东边的国风中学领导神情冷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啪啪啪!
李文笑着拍起了手掌。
掌声清脆,在空旷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像实实打在吴洵美的脸上。
“拍什么拍?”袁景德从失神中清醒。“学术探讨而已,你当是在球场上比赛吗?”
袁景德此刻内心最为复杂。
教改势在必行,拿国风中学开刀,这是既定的事实。
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争辩而撼动分毫。
而且就算是砍掉学校课程中的国学科目,对他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学校只是他拿做博弈官位的筹码,学生怎么想,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但是没有想到白蒹葭居然是这么个不懂规矩的人。
看着闫局长阴沉的眼睛,他感觉这个负责教务的副校长位置,是不是该考虑挪一挪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刘秉川,在这个时候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堂弟使了个眼色。
“我支持各位领导的提议。”张德友心领神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道:“身为教务处长,我早就觉得像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越早赶出校园越好,背什么《诗经》《楚辞》嘛,教学生早恋的东西,怎么能登上大雅之堂呢?”
“附议。”刘秉川说道。“汉朝时有位西域商人曾这么评价汉人:你们汉人丢了老婆只会待在家里喝酒作诗,而我们西域的女人丢了,就会骑上最快的烈马满天下去找。”
“虽然此话无从考证,但是也从侧面反映了有些学问确实误人,用作消遣作乐尚可,切不可用来教化于民啊……”
考察团众人的脸色逐渐恢复好转。
宣传处船长悄悄地擦了把汗,还好没有把客人得罪。
“我也听说了。”李文笑着说道。“西域人卖自己老婆也是最爽快的。”
“李文!”刘秉川一拍桌子。“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了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事关整个国风中学学生的未来,李文作为参会学生代表,他为什么没有资格说话?”白蒹葭出言冷斥。
“对啊。”李文一脸认真,说道:“你们想砍掉国学,那以后是不是除了英语课之外,我们就不用上课了?”
刘秉川强压着胸中的怒火,说道“砍国学和正常上课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李文笑着说道:“国学又称汉学,是指华夏的传统文化和学术,当中所包含的内容学科除了哲学,史学,文学,伦理学之外,还囊括了中医学、农学、术学、地理、政治、书画、音乐等诸多方面,刘校长要砍国学,不就是只剩下学英语了么?”
“看来现在的华夏人和几百前年也没什么区别。”吴洵美笑着说道。“喜欢窝里斗。”
“是是是。”张德友挪动着肥硕的身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发扬传统民族待客之道,张德友满脸堆笑地拎着茶壶给吴洵美换水,说道:“吴主任美国回来嘛,跟他们一般见识干什么呢,喝点茶,消消火,教改推行,谁阻止,谁就是国风中学全校师生的敌人,我张德友,第一个把她给赶出去。”
“张德友!”白蒹葭粉面寒霜。
“好了白副校长。”袁景德改变了对她的称呼。“今天是讨论该如何推行教改方案,并不是争论国学有无用处,现在大家可以各抒己见了。”
“说不定某人又要拿辞职来威胁教改呢。”刘秉川阴笑道。
“谁辞职也没用。”袁景德脸色沉了下来,目光环视四周,说道:“教改政策,势在必行,要是真有人看不惯的话,可以在散会后给我递上辞职信,我会第一时间签字的。”
白蒹葭愤然起身。
李文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文没有笑,而是很温和地看着白蒹葭,说道:“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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