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失了多少人马?”一个威武大汉沉着脸,低声问道。
“…冲营的弟兄一共折损了二十八个。死在弓箭下的大概有六七个,坑道里折了七八个,死在大车前的……有十多个。”
“就那一枪,我们折了十几个弟兄?”大汉怒极反笑,“好厉害的长枪车阵。郑先生,您可没有告诉我,令弟的本事如此之大!”
站在他身侧眺望远处郑氏营地的,正是郑胜许久未见过的郑泯。
他目光平和的看着那边。听完大汉的话,不急不缓的开口:“我早前说过,常将军不可小瞧了他。可您还是太轻敌了。”
常将军怒道:“我已经足够重视!有纪神超那莽货带队,三成的人马冲击一座小小的营地。但是,我们竟然失败了,甚至连营地都没攻进去,郑胜只出了一枪,我们便折损了二十多人!郑先生,你不该解释一下吗?”
“是啊,我该解释,可我却不知如何解释。”郑泯沉吟片刻,缓声道:“那小家伙有太多神奇之处。而且,他成长太快了。我真心后悔,当初没有不顾一切地留他在宛城。”
郑泯双眼发红的瞪着前方,双手握得咯吱作响,他无比后悔:当初如果能留下郑胜,现在郑氏的一切都将属于他啊!
“别说废话!接下来怎么办?”常将军不耐烦的怒斥道。
郑泯一声冷笑:“接下来怎么做?如今常将军试探进攻营地受挫,是该相信郑某的计策了吧?”
常将军摸着大胡子,疑惑道:“非要等到雨天?”
“郑胜用火很厉害。那烟花不仅美丽,杀伤力更加恐怖。我认为,那是郑胜隐藏的底牌。”郑泯目光深邃地说道,“想要万无一失,常将军便请稍安勿躁吧!”
常将军冷哼一声:“你的那什么后备计划‘猎鹰’没什么问题吧?”
郑泯微笑着,轻声道:“请将军放心,万无一失。”
……
万泉镇,渠首聚。
这里是一个近几年才新建的、却迅速繁荣起来的村落。
沿着河渠,上百户的人们安居在了这片原本被洪水肆虐着的土地上。
这天,虎卫营卫士刘谷子接到父母请人带去的传话,请假从十多里外的营地赶回了渠首聚的家里。
“母亲,您生病了?”还没进家门,刘谷子的声音就透过了院墙,传到屋子里。
刘谷子母亲,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女子匆匆迎出来:“谷子回来了,快进来歇歇。”
刘谷子狐疑的盯着她看了眼,把自己从集市买的肉食递给她,边往屋里走边问道:“母亲,您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没有,就是想你了,才托人借这理由,让你回来一下。”母亲随口道。
刘谷子更加疑惑,自从营地搬来万泉镇,他们这些虎卫营卫士,每个月都有好几天的假期可以回家。
他又不是不恋家之人,而且世子每月会强制卫士们回家。
母亲说想他了?他们明明几天前还见过。这理由……
进了屋,刘谷子首先看到一个挂满小鼓、木人等小孩子玩具的架子,再一扫便瞧见了坐在木椅上微笑着看他的小商贩模样的家伙。
“母亲,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想买这些玩具了。”刘谷子嘴里说着,心里却生出不好的预感。
陪坐在商贩身边的他父亲却突然开口:“谷子,这位周先生说,可以带我们去一个更好的地方生存。我们觉得不错……”
“父亲!您不能上当受骗,更何况,世子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不可以在世子危难之际做这样的事!”刘谷子一声大吼,一时间他想了许多,这几年他在虎卫营里,虽说学业上不甚用功,但也明白了许多道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他父亲同样怒了。
“好了,你们不要吵。这是大事,你们可以慢慢商量啊。刘谷子小兄弟,我知道郑世子对你们恩重,但他如今自身难保。你们如今的一切都系于郑世子,他倒了,你们有的一切都就没了。难倒……”
“滚!”刘谷子红着眼怒斥道。
……
“阁下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柏国递给他一杯浓茶:“这是铁坊内部发放的茶品,很不错。刘先生可以尝一尝。”
刘先生呵呵一笑:“早有听闻郑世子茶品不错,果然名不虚传!”
“上次您说,商坊副经理郑如龙也要一块走?”
刘先生极为警觉的开口:“与郑经理接触的并非是我,阁下怎么突然关心起了这件事?”
“大树将倒,鸟兽各飞。就连郑如龙这样郑氏内部的俊秀之才也要出走,更何况是我这种卖力做工的铁匠呢?”李柏国轻声道。
“哈哈,阁下可不是一般的铁匠。”
“客气了。不过,在下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请讲。”
“我有一小侄,您是清楚的。他很聪明,一直跟着郑世子学习,很有天赋。我们这些人既然是去洛阳,我希望可以请到一位优秀的大儒教习他的学业。”
“此乃小事。”刘先生一口答应。
“那就没问题了。”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背井离乡,不管给多少田都不如留在家。”钱明生鼓足勇气,第一次对父母讲起了自己的想法。
父母沉默了,他们犹豫着。
钱明生声音更加洪亮:“反正我不走!在虎卫营,多好啊!”
……
万泉镇发生的事,自然不为数百里外的郑胜所知晓。
与黄绢贼一战后,又过去了一天时间。
进攻受挫的贼寇,一击即遁,再没有出现在郑氏营地的视野里。备战了整整一天,似乎白白浪费了时间。
护卫队求战的欲望渐渐消减。真刀真枪地干,总会有所损伤,谁也不知下一个受伤的是不是自己。
贼寇已退,是不是该走了?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郑胜同样迟疑,依靠大车结阵迎敌,他们是无惧贼寇了,但被人突然袭击,这支队伍恐怕瞬间崩溃!
这就是难受的地方。
黄绢贼来去自如,想什么时候来进攻,便可以随时发动袭击。郑胜只能被动迎战。
而在其他时间,他又不得不时时刻刻地集中精神备战。
如果对方的指挥官肚子里有货,有非常多的办法拖垮郑氏这支临时组建的杂牌民兵队。
首战虽捷,接下来才更要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