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胜当然不知道司马定云心里的想法,谈下来这件事后,他对眼前这幅地图也很感兴趣:“大王,这图能否让我带走呢?”他打算拿这幅地图当做地理课上的重要素材。
司马畅无所谓地挥挥手:“拿去吧。”
郑胜让人把它卷起来,这图是绢制的,分量不轻。但郑胜并不打算假人之手,他要亲手带走它。
束了束袖子,他准备带画走人。
一颗透明珠子骨碌碌地从他袖子里滚出来,在地面干净华丽的毛毯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司马歆的脚下。
他好奇地捡起来,却惊异它的干净透亮。拿在手里,他清晰地看到了珠子下面他右手的纤细纹路的模样。
“好东西啊!这是水晶?似乎不是,材质不同啊。”司马歆惊异的问。
司马畅眯着眼看着:“确实不是水晶,比水晶更加澈亮,是个好东西。”
郑胜看着那珠子,便想起这是他早上无意间揣进袖子里的,当时确实没想太多。
但给司马氏兄弟看到了,似乎是个更好的结果啊!
司马畅从弟弟手里拿到这珠子,有些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司马歆咳嗽两声,他恋恋不舍地放下珠子,亲切地对郑胜道:“克吴啊,这珠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带它来见寡人,却是为何啊?”
郑胜不禁心里吐槽:大王诶,你就差把“快说、快说,这是献给大王您的礼物”写在那张胖脸上了,这样很不要脸啊!
郑胜咳嗽两声,想着怎么回答,直接说这东西是他炼制出来的?司马畅会信吗?能达成他的目的吗?
这些年,他已经展示给这个世界太多“意外”的东西了。
尽管加了一层“仙人”弟子的保护光环,但他其实是越发恐惧了。仙人、仙师,正面来说是神仙,反着说就是妖魔。
这是年后,邱夫子语重心长地和他一番长谈后,在要求他远离天师道的训诫中,他悟出的道理。
官府、甚至是更上层的势力,对他的态度,决定了他的仙徒光环是增益还是削减。
所以为防意外,郑胜身为“仙人”徒弟的传闻只在极小的范围内流传着,郑胜打算脱掉这层“衣服”。
甚至他还在打算把他的神奇“正常化”。
具体的办法是,在青竹岭建一个纸坊,把浆好的纸浆兑换成郑子纸,尽量的达成“真假难分”的程度,郑胜还打算往其中添加一些“特殊”的东西,混淆视听。
除此外,还有油坊、木匠坊,甚至还有玻璃坊。
郑胜咳嗽两声,小声矜持的说:“这东西是我在青竹岭炼制熟铁时不经意间炼制出来的,似乎是往火炉里掺杂了些沙子形成的。”
“沙子,这怎么可能?”司马畅惊奇万分,这东西是由沙子炼制出来的?
郑胜点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但就是这样。”
司马畅笑着搓了搓手:“那你可还能再炼制出来?”
“虽然不太容易,但是可以的。”郑胜感觉司马畅上钩了,于是继续说:“这东西名叫玻璃,很不错。我打算把它卖出去,大王、县公,我们再来谈一笔生意怎么样?”
司马歆原本要拒绝,可想了想,他同意了。
司马畅一听却有些恼了:“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却长到钱孔里去了,如此的贪钱好利!”
郑胜幽幽道:“大王如能赔偿我此次青竹岭的损失,我自然不必想着如何尽快弥补家里的缺空。”
司马畅更加恼怒,“罢了,罢了。寡人不提了,也不会做这生意。拿着你的图赶紧退下吧!”
郑胜挑了挑眉,指着他手里的珠子道:“是,但大王啊,你是不是该归还我的东西呢?”
司马畅大怒:“还你!”
他极为肉痛地小心翼翼的把珠子给了司马定云,司马定云转身过来,把珠子交到郑胜的手里。
他看了眼司马歆,他正有些难以抉择的纠结着。
郑胜微笑着一手将大大的堪舆图挟在肋下,一手捧着珠子,行礼告退。
走了几步,郑胜突然“啊呀!”一声,“不慎”地把珠子掉了下去,大玻璃球“咣——”地撞在熏香铜炉上,碎成几半。
司马畅、司马歆、司马定云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郑胜有些惊慌地回过头来:“不好意思,手滑、手滑了。”
司马畅站起来,红着眼看了眼司马歆,重重地冷哼一声,转入后堂。
出了王府,郑胜径直回了东阳里。很快,司马歆也找来了。
见了面,司马歆严肃地对郑胜道:“你不该激怒他。”
要知道,他昨天到了顺阳。本以为司马畅听了他的话后,就会处置了夏辛。但不曾想,司马畅对这个人百般回护,无奈之下,他只能派人去找郑胜,让郑胜来和夏辛当面对质。
郑胜果然轻松地拿下了夏辛,但令司马歆难受的是,郑胜又和司马畅杠上了。
郑胜很是无所谓司马畅对他的态度,“顺阳大王不会怪罪我的,只要我炼制出更好的玻璃出来,再给他赔礼就是了。”
司马歆还是不理解:“那你今天为何要这样做?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郑胜看了他一眼,默然无语。原因,他并不想跟司马歆明说。
司马畅这位大王,真不是个好相处的。
高傲、易怒。碰到了喜欢的东西,理所应当的觉得“下民”要献给他,心情好时见一面,便是极大的恩德。更不要提,他为了修建王宫借钱的事了。寡恩贪婪,也许是他出生就是郡王嗣子的缘故?
这种人,郑胜本是要敬而远之的,可现在做不到了,他只能自己争取更好的“待遇”。他不能再给司马畅这种印象:任他索取所求,他又不是他的奴隶,凭什么?
摔了那玻璃珠,让司马畅后悔一段时间。想他以后不会再面对郑胜时,再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嘴脸了。
司马歆离开不久,司马定云又来见他。
郑胜见了他,就急不可待的问:“不知我什么时候能接管那片土地?”
司马定云苦笑道:“这件事,我们可以慢慢商议,我来这里是和世子商量生意的,关于烟花和玻璃的生意。”
郑胜点点头,“烟花的事好说,只要你把价格降下来,降到能让人接受的地步就行。当然,价格也不能太低了,该怎么获得最大的收益,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什么。”
司马定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那么关于玻璃的生意,王府自然愿意加入。还是与烟花一样,王府先买下来,再由王府转卖出去,如何?”
郑胜摇头:“不行。玻璃与烟花不一样。”
虽然他打算继续与王府合作,但玻璃真不能贱卖出去。毕竟郑胜可是打算把它当做是未来重要的财源去对待的。
“玻璃炼制不易,而且价值高得多,要换一种方式合作。”郑胜缓缓开口,“还是我们负责生产,王府去卖。但玻璃卖出去所得八成归我,王府、县公分润剩下的两成。”
司马定云被郑胜的话吓到了,“郑世子既然没有合作的诚意,那我就告辞了。”
郑胜站起来,“如此也好,那我去找其他人合作。我想新野县公肯定愿意帮忙的。”
司马定云犹豫了:“郑世子,王府负责运输、寻找卖家,只得两成的利益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了。”郑胜随后向他“解释”了玻璃是多么的难得,郑氏要耗费的人力物力有多大。
“四成,王府和新野县公共分四成利益。”
“不行,只能是两成。不过,县公那部分不算在这里面,王府独享这两成,如何?”
……
最后,两方终于谈出了勉强都能接受的结果。郑胜拿七成,王府拿两成五分,而司马歆只挂着名,就拿到了五分的利润。郑胜感觉司马歆最后也会赚的盆满钵盈。
“王府主要负责售卖,但县公、郑氏也要派人一起过去,监督售卖的情况。”郑胜咳嗽两声。不等司马定云反驳,郑胜向他提出了“拍卖”的概念。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郑胜还知道拍卖会大概是个什么东西,当然也是很浅薄的层面。具体怎么去做,就要看司马定云的手段了。
听了这“拍卖”,司马定云更加惊奇:“数十、上百人公开竞之,价高者得?”他似乎品味出了其中的一些道理,“如果参加的都是钟鼓馔玉之家,卖出的价格必能比卖给单独的一个人高出很多!”
郑胜点点头,这是必然的。现在可是西晋,一个特殊的时代,一个权贵氏族争相斗富炫富的时代。
这样一种“拍卖”的形式,那些人会花费多少钱来竞价,根本不敢想象。
郑胜打算改变他们的炫富方式,什么一顿饭万钱、三丈高的珊瑚树、用丝绸做路障,统统弱爆了。能在拍买会上力压群豪、一掷千金,这多好!
郑胜感觉他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的盒子。但他毫无心结,管它这些钱权贵们是怎么得到的,就算是民脂民膏,他们都是一直在挥霍着的,倒不如把这些钱给了他。
郑胜心不大,能在乱世里保护住自家就行,有更多的资本,他当然更加有底气。
可是未来的事,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