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峻神色峻肃的看着眼前这一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满眼望去,是半丈高层层叠叠的绿色。
“这里已经是云梦泽的范围了。”叶峻心里暗想着。
“大家一定小心些。”叶峻吩咐跟着他行动的两名护卫。
“叶什长,你一路上已经说过很多次这句话了。”左手边的男子笑哈哈的说道。
他叫郑渠山,是叶峻探路小组的成员,也是从去往冀州的商队中抽调出的护卫。
郑渠山虽然姓郑,却不是郑氏家族的亲戚远房,他是冀州人,因为郑氏商队护卫的薪酬颇高,他便离开了家乡,做了郑氏来往冀州的商队护卫。
今年刚刚年过三十的郑渠山是一个正处最年富力壮时期的燕赵之士,身材彪悍壮硕,而且他的家乡临近边疆,更有一身不错的骑术。
叶峻认识他,是因为他参加过郑汶组织的护卫虎卫营集训。
最初,心高气傲的郑渠山自然看不起一帮小孩的“玩闹”。理所应当的,郑渠山成了少有的刺头。
冲突在所难免……
不过,集训后的郑渠山确实老实了许多。起码不会再因为纪律问题被处罚了。
但是,离开了大队,郑渠山的本性便暴露无遗。不过他也只敢说两句牢骚话而已,叶峻也不以为杵,他耐心的解释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一路过来都没有遇到危险。正因为如此,才更要谨慎,把今天剩下的路程探完,我们也可以早些回去。希望大家可以尽职尽责,不负世子的重托。”
“是。”剩余两人齐声应道。
嘴上答应的很快,郑渠山心里却不以为然,心想着已经马上到江夏了,贼人在哪里呢?贼寇肯定是不会来了!
如此想着,他便不由得小声嘀咕:“虎卫营的都是才子啊!能把骗人的假话说的比真话还真。”
郑渠山的话,叶峻也听到了,但他假装没听见,策马向前,沿着曲折的湖边小路,继续探路。
太阳西垂,叶峻估摸着距离,差不多已经到了世子要求的二十里。
他刚要开口下达回营的命令。目光不经意的扫过不了远处的芦苇荡。
只见一身着玄色劲服、跨着匹油光锃亮的棕色马、头上却裹着一块深黄色的绢布,一脸横肉显得很是凶神恶煞的男子突兀的从芦苇荡里冒了出来。
叶峻猛的一惊,两人隔着数丈远的距离对瞪着。
双方一时间都没有料到会在这样近的距离相见:层叠密布的芦苇荡遮掩了所有人的视线,再加上他们所在的是一条曲折蜿蜒的小路……
拐角遇上……黄绢贼!
错愕一瞬后,叶峻马上反应过来,他马上高声提醒身侧的队友:“黄绢贼!”
于此同时,他迅速的从马背上取下弓箭,一箭速射而出!
对面的中年男子惊异间,望见叶峻取弓搭箭,咒骂声还没说出口,便觑见那箭已经近在眼前!
不过,叶峻从取弓到搭箭再发射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准头确实没有瞄好:他射向的原本是那人的头顶,最后却中了那人的肩头。
饶是如此,那汉子吃痛之下也是跌落马背。
郑渠山刚要出声叫好,只听那边芦苇荡丛中传来一阵呵骂。
对面有好多人?他们三个似乎应该不是对手?郑渠山一时间有些发蒙,叶峻第二句话已经脱口而出:“撤!”
话音未落,叶峻已经调转马头,快马加鞭逃命而去!
另一名队员对命令的反应十分迅速,他紧随叶峻身后逃命而去。
只有郑渠山在看着他们两人已经跑出老远,不远处十几个骑马的黄绢贼众已越过伤员,向他杀过来时,耿直的燕赵大汉才匆忙的转马逃奔。
郑渠山心里大骂着叶峻,手上动作不停,胯下的马儿被他抽打地不停嘶鸣狂奔。身边连续不断飞过从黄绢贼骑手手中射出的利箭,郑渠山伏在马背上,尽可能的躲避着箭矢。
不过,黄绢贼们很快明白过来,纷纷把目标对准他的马。
狂奔中的马匹根本没想到除了骑在它身上的那个恶人,后面那些才是更可怕的生物!
它的后臀中了一箭,剧痛之下,它前蹄一软,陡然向前翻滚着倒下。
郑渠山身手矫健,没有跌马受伤。但跌马实在是件灰头土脸的倒霉事,他当然也无法幸免。
只见他在荒野野蛮生长的草丛里不停的翻滚着,躲避着射来的一支支致命的利箭。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中箭的命运。
“我投降!我是冀州河间人,和石刺史大人还是相近的同乡,饶我……”
他停下来捂着中箭的右臂,投降的话还没说完全,就被更好瞄准放箭的追杀者射成了筛子。
临死前的郑渠山只能看着嘻嘻哈哈大笑着骑马而过的黄绢贼们,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他在家乡养的那只大胖黄猫逗弄它抓到的濒死老鼠,他们竟然毫不在意他说的话!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要是我选择留在家乡,大概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另一边,虽然没有看到郑渠山如何了,但叶峻心里明白,留在最后的郑渠山只怕是凶多吉少。
而实际上,何止是郑渠山,他们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转眼间,他们已经逃离了大片的芦苇荡区,不过长江南岸河溪密布,被追得急了,叶峻也只能行险趟水而过。
黄绢贼紧追不舍,显然他们不是为了报复那一箭之仇,而是已经明了他们三人的身份,才会如此尽全力追杀。
叶峻对面色发白的护卫道:“我们分开走!”
叶峻两人立刻分做两个方向分头逃跑,黄绢贼众们没有迟疑,分成两股继续追击。
叶峻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追杀的尚有七八人之多,生死关头,他不敢大意。这样多的精悍贼寇,他恐怕不是对手。毕竟在虎卫营里他擅长的是探查情报,他是斥候。
当然,斥候也需要有一身精干的本领。遇到打不过的对手,逃命的本事就是第一位重要的。
叶峻的马终于颓然倒下。却是他在想要趟过一条两丈宽的溪水,他骑着马小心翼翼地走到河中时,马儿脚下一滑,连人带马一起跌落河中!
叶峻只得泅渡过溪,黄绢贼已追到河对岸。几人同样驱马涉溪,只是他们运气明显要比他好一些。落马事件没有再发生。
叶峻徒步逃命,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要靠脚底板子逃命?叶峻心里顿生一股豪气。
这才是他真正的看家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