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一天,襄阳城内聚集起了全荆州的大小官员。荆州新任刺史到任,他们都是前来庆贺的。
石崇是乐陵公石苞幼子,生活奢侈。到荆州做官,随行的侍婢就有百多人。他宴请诸官,遂令侍女们敬酒助兴。
石崇环视一周,发现官员们大多半推半就地饮下了身旁婢女手中的美酒。但仍有少数几人,或面色窘迫、或一脸推拒,总之是不肯喝酒。
石崇笑着道:“几位大人,请饮下这杯酒。”
那几人纷纷推说着,下官不善饮酒。
石崇依然笑意盎然,“几位可知,在下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在我的宴席上,我的客人若不肯饮酒,便是侍奉他的婢子之错,所以,她就该死!”
石崇猛地挥手,站在堂下的护卫随即拔刀。心惊胆战的官员们,一脸不愿地喝下了美酒。
石崇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再扫过堂上,定格在座位位于中间偏下的中年男子那里。他的脸上满是平静的神色,而侍奉他的婢女早已花容尽失,浑身颤抖着。
石崇凝眉注视着他。中年男子仿佛不觉,安坐如山。
石崇再挥手,堂下两个护卫当即上前,拖着那一脸死志的婢女离开了。
一声惨叫后,堂中之人大都脸色发白,对美食秀色再无兴致。
而中年男子,依然无视了这一幕,仿佛刚才发生的惨剧,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一场宴席,不欢而散。
“原来是陆机的族兄,怪不得!”事后,石崇记住了那个不肯饮酒的官员的名字。江陵令,陆献。
石崇的上任,对郑胜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影响。
现在,他终于学会了在马背上肆意狂奔的技巧,虽然南阳马不堪“大任”,但毕竟也是马,跑起来速度也不慢。
遛马成了他的新乐趣。
不过,到九月的时候,骑队也算小有规模,十多个人都能编满一什了。
随之而来的麻烦是,马场的马匹数量不足。
和郑氏“分家”后,他想随时随地到郑氏马行取马是不可能了。他只好让大家先使用现有的马匹轮流训练,然后想办法购买新的马匹。
洛阳的烟花买家大多将铁筒退了回来,他们借此来和顺阳行建立了稳定的关系。
将铁筒收回来后,经过工匠们重新填充,又可以将它们卖了出去。
铁筒,就是可以重复利用的资源。
更重要的是,这样做,监控了烟花的流向!
而这五批烟花中,果然有一批出了问题。
编号一到一百的铁筒并没被买家退回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得知买到这批烟花的老人来自天师道后,郑胜感到了危机。
他再次检查了烟花筒,发现这铁筒还是存在漏洞,。可有人铁了心要挖掘烟花的秘密,郑胜也无可奈何。
他只能继续增强防泄漏的手段。比如,再给铁筒底面加个盖子?郑胜感觉他的烟花正在通向成为火炮、火枪的道路上,越走越接近成功了。
除了在烟花上使劲,他还想控制住*的原材料。
就算配方真被人得到了,配不出成品,又有什么用?
木炭、硫磺并不稀缺,只有硝石最为关键。现在,汉中的硝矿已经握在他手里,只有地霜是个麻烦。
郑胜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他们就吃点亏,从那些商人手里全买过来就是。
再退一步讲,就算*被人拿到又如何?他已经领先一步,并且知道未来的方向,又握有金手指,怕谁?
但就在这时,一个叫苏蕴的人送来了那批铁筒。郑胜松了一口气。然后,苏蕴求见他。
郑胜无奈,天师道,果然再次找上了他。
郑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青儿见了,不禁咯咯笑出声来。他忍不住一挥手,“去去去,别烦我!”
青儿撇着嘴躲到了刘嗅儿的身后。刘嗅儿轻声道:“世子不愿意见他,就不见他呗!”
“就是,就是。”青儿嘟囔道。
郑胜摇摇头,“算了,还是见一面吧。这次我要完全回绝掉他们,不留给他们任何念想。”
会客堂,郑胜见了苏蕴。这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人,但他不会以貌取人轻视了他。
这个人在天师道的地位,最起码不低于那个姓元的方士。
“郑世子,你想扬鞭边疆、统帅一方吗?”苏蕴问道。
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马鸣,郑胜笑道,“是啊。”所以,我不会加入你们了!
“郑世子,你想要家财千万吗?不,何止千万,郑世子几乎要富可敌国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电视广告词?郑胜不满地问:“苏先生来,就是为了问这些?”
苏蕴笑道,“非也,我是为郑世子而来。你的文才近日已经在洛阳传开了,一篇《千字文》、一篇《桃花源记》,令我辈叹服啊!”
“过奖了。”郑胜道,他对苏蕴的警惕心不减,甚至他都搞不明白苏蕴是什么的“战术”。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郑世子不必过谦。”苏蕴轻声道,“以你之才,将来必成大事。”
郑胜呵呵笑着,大话,谁不会说?
苏蕴继续道,“世子心怀大志。然而,郑氏一族显然不能给世子太多的助力。我天师道愿意协助世子达成所愿。”
“不用了。我没什么大志,不需要你们的帮助。”郑胜摇摇头,原来就是这样啊,真没意思。
苏蕴盯着郑胜的表情,心下很是疑惑,他挑眉道,“世子也许不知道,我天师道是诸公侯家的座上客,世子无论是想学文还是从武,亦或真要做陶朱公,皆可为世子引荐之。”
“不需要。”郑胜微笑道,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呆在荆州,等待那未知未来的到来。
苏蕴沉默片刻,他起身抬手道:“既然如此,那苏某告辞了。”
苏蕴来去匆匆,很是干脆。
郑胜想着经过了这一回,天师道该放弃了吧!
天师道,对郑胜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现在,他最关心的,还是身边的那个小婢女。
在文威离开后,刘嗅儿也跟着一起回来了,她的表现与往常并没什么区别。
郑胜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是的,他烧了契书,刘嗅儿已经是“自由”人了。
但是,这真的重要吗?一份契书的存在与否,并没有影响到他们。
但,他真的不和文威一样,是个“恋童痹”啊!
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总之,他们之间又恢复了平静。如以前一样,她与文小婷学骑马,只是在她提到她哥哥时,刘嗅儿会跳开这个话题不谈。
郑胜想了这几年来,刘嗅儿在他身边所扮演的角色。
婢女吗?其实她和青儿两个小婢女能做的真不多,虎卫营建立之后,连做饭的事,她们都不用再打下手了。
那这几年,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说,西山大营是郑胜为以后的乱世做的打算。青竹书院,与其说是郑胜想培养人才,倒不如说是他对另一个世界的怀念。
他把青竹书院当做学校,把万云他们当做同学,学校怎么能只有男同学呢?青儿、刘嗅儿就被拉来充数,充当女学生。
在青竹书院里,郑胜做着一场“梦”。
他的前世,是一直在学校度过的,他没有出过校门,没有经历过社会的磨炼,能记住的最深刻记忆,就是学校和那一本本的教科书了。
他脑海里的知识已经忘了七七八八。所以他恐惧着,怕自己哪一天醒来时,再记不起那个世界。
所以,青竹书院寄托了郑胜心心念念的思愁。
青儿性格跳脱,脑子蠢笨,根本耐不下心,学不下去。所以,书院的女同学也只有刘嗅儿一个好学生了。
上天总会给不幸的人以眷顾。刘嗅儿很聪明,她与万云的万马行空、机智活泛,郑尚的刻苦坚韧、一丝不苟不同。
她像上天的宠儿。她是那种学什么都能学得很快很好的人,背书过目不忘、理数能举一反三。这种人,在那个世界,通常被称为学霸。
现在他的知识储备已经跟不上她和万云、郑尚这些学霸的学习进程了。
这是现在郑胜乐衷于往外跑,不呆在书院的主要原因。
但,刘嗅儿几乎是一直跟着他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郑胜更喜欢带上她出门了。
因为带着青儿就等于带着一个拖油瓶,而带上刘嗅儿等于带上了一个好帮手、一本活字典。嗯,就是典故、人物来历什么的。
而且,刘嗅儿很温顺,很少会反对他的意见。
郑胜突然想到,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刘嗅儿会是这样?他潜意识的认为,她本就是这样的人。
但,真是这样吗?作为一个小婢女,她已经做了太多不需要她完成的工作。
提醒别人的来历。那是他偷懒的结果,照邱夫子的意思,是想让他摔几个跟头后,会把落下的东西补起来。但刘嗅儿替他补上了。
还有烟花、*的事,郑胜完全把她当成了实验助手。
真的不一样。
如果说,郑胜是一个不怎么“正常”的世子,刘嗅儿就是个不怎么寻常的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