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锦缓缓地闭了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压抑住脑海里,那一片惨烈的回忆。
她不敢去想,就像是记忆深处,最不愿去出触碰的伤口。
似乎,只要轻轻地碰一下,便会鲜血淋淋,疼彻心扉。
一瞬间,晏锦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她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扶着石桌慢慢地坐下。
此刻的她,想要静一静,理清脑海里的思绪。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时知道前世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她晓得了这件事情的起因后,竟又觉得有些懊恼和可惜。
沈砚山将鱼放好后,又转身看着晏锦若有所思的样子,瞧着竟有些寂寥和可怜。
不远处的少女,纤细的身子裹在一件暗色的披风内,她本就生的极好,哪怕如今的她,还未彻底的长开,眉目之中也尚有几分稚嫩。可是这些,并不会影响她的气质和容貌,反而让人觉得宛如夜里绽放的莲,妖异且又清纯。
他想了想,才将鱼竿收起,走到晏锦身边坐下后,柔声道,“你从前,见过这张图纸?”
晏锦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抬眼看着亭外的月色!此时,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几股小风,将白色的纱幔吹地‘呼呼’作响。晏锦神色里,越来越颓废,“我并未见过图纸,但是……”
晏锦顿了顿,垂下了眼眸,“我见过天池修建成功的时候!”
大燕朝这段日子雨水过多,京城的街道上,总是布满了不少的雨水。
工部为此修建了不少的渠道,用来疏通雨水,可无论工部想了多少法子,每年雨季的时候,街道上依旧能见到不少的水。
曾有人说笑说,雨季来的时候,京城里随处可见小舟。
虽然有些夸大,但是若是雨水太大,京城里的确是寸步难行。若一定要强行出门,便要多准备几身衣裳!
所以后来,工部想了一个办法,便是在京城的京郊外,强行修建一座蓄水的水库,而因为这座水库既可以用来灌溉京城外的庄子上的田地,又可以在雨季来临的时候,将雨水强行引导进水库内,所以后来,这座水库便被人称作天池。
晏锦看着手里的图纸,上面清晰地写了几个水库的备用名,而其中一个便是天池。
她看着,又有些哑然。
“唔,是吗?”沈砚山瞥了一眼晏锦手里的图纸,又道,“前些日子工部将这张图纸送到我手里来,我是不太想插手这件事情的!不过,若是我不插手,这张图纸,怕是就会到晏大人的手里了!”
晏锦在听了之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张了张口,却依旧没有说出话来。
她的脑海里早就乱成了一团,而那双白皙纤小的手,也慢慢地攥成了一个拳头。
晏锦想了一会,才对沈砚山道,“天池,不能建的!”
沈砚山将左手放在石桌上,撑着下颚,然后右手拿出一本放在不远处的公文,慢慢地翻开后,才漫不经心地说,“为何?”
“会出事!”晏锦咬紧了下唇,眉头也越皱越深,“它的破绽,太多了!”
沈砚山听了之后,本来翻着公文的手,慢慢地挪到了额角,“这么容易看出来?”
晏锦抬起头,看着沈砚山揉着额角的样子,有些不忍心地说,“也不是,这张图纸,看起来的确是完美无缺。但是,等天池建成的时候,便会出乱子了!世子,这天池,是万万不能建的!其实解决京城里的雨水,还有其他的法子,只是会比修建天池,更耗银子……”
前世,天池那边出了事之后,晏锦便私下想过,若是她是修建天池的人,在天池决堤的时候,该怎么来解决接下来雨水给京城带来的乱子。
她想了许久,最后又翻阅了不少古书,才从前朝的建筑图里,找到了解决的方案。
只是这个办法,会消耗不少的银子。
那时,她还曾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十三先生。
结果十三先生十分诧异的看着她,过了许久才道,你不愧是他的孩子。
晏锦当时无奈的摇头,她父亲虽然在工部做事许久,可也从未告诉过她这些事情。
她当时只是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些雨水的问题,而并非想其他。
法子虽然可行……可银子……
沈砚山揉着额角的手顿了一顿,声音依旧温和,“若一定要建呢?”
“这……”晏锦看着手里的图纸,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砚台。才缓缓地将手里的图纸的一角铺在石桌上,然后拿起亲自研墨后,拿起放在沈砚山手边的狼毫笔说,“得罪了!”
她用左手将袖口撩开一些,露出那白皙如羊脂玉的皓腕。在月色下,她的肌肤瞧着十分的柔和,宛如绝世的美玉。
晏锦没有注意到沈砚山的眼神微变,而是继续拿着狼毫笔,在图纸的一角,慢慢地修改了起来。
她的画技并不差,尤其是在绘描图纸上,更是有模有样。
晏锦将狼毫笔沾了几次墨,继续修改了几个地方后,又瞧了瞧一会,像是在看什么极难的事情一般。她想了想,继续将左手上的几个地方修改了一下。
过了一约摸一炷香,晏锦才将狼毫笔放下!
她显然是累坏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晏锦将图纸递给沈砚山道,“若是这样改,应该不会出现决堤!只是,修建起来,会更复杂!”
沈砚山将揉着额角的手放下后,从晏锦的手里接过图纸。只见图纸上,不下十处细微的地方,都被晏锦彻底的修改过了。
他的眼神越来越暗,最后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消失地干干净净。
晏锦每一处修改的地方,都是天池的破绽。而且,这些破绽,细小到根本没有人会发现,然而她从未给见过天池的图纸,只是见过天池修建成功的那一日,又怎么可能会发现这些地方?
沈砚山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有些凝重。
晏锦心惊胆战的看着沈砚山眼神,以为自己没有修改对地方,便又添了一句,“其实,我修改的,也不一定对!只是,右下角那块,是一定要改的!当年,天池便是从哪里决堤的!”
“是吗?”沈砚山抬起头来看着晏锦,那双眼竟比这黑夜里的夜色,还要暗上几分,“你是怎么知道,左上角这块的破绽的?谁告诉你的,是晏大人?还是……其他人?”
他的嗓音十分的冰冷,和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