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路是个聪明人,马上就反应过来,附和着孔繁的论调。
赵瑜是个很有主见的君王,但面对阿诚会有不太理智的想法,所以这才会将这件事放在朝堂上讨论。
最无辜的就是阿诚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朝廷上这些文人掌控了命运。
邺城,阿诚马上就要归来了。
阿诚的消息,周槿欢是从赵瑜那边听到的,甫一听到消息,她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阿诚流浪在外那么久,能回到固然是好的,邺城是他的家,她虽人在皇宫,帮不了他什么,但有张子朗、黑老三他们在,都能帮衬一二,而他在南方打仗,刀剑无眼,是很有风险的;可是他回来的时间点不对,她的计划已经开始了,就算她真有心想要停下来,也没是有办法的。
邺城大乱是避免不了的,到时候只会比战场还要混乱、血腥。
“在想什么?”跑神似乎已经是她的爱好,赵瑜将她拉入怀里,她低头,半晌才回了句话:“阿诚在南方做得不好么?”
“他若是做得不好,我也不会将他提升为将军,要知道别说大燕了,各个朝代都没有十一岁的大将军。”赵瑜捏捏她的鼻子,她转头,手指戳戳他的胸口:“赵瑜啊,不若就让阿诚留在南方做个小官吧?”
“我还以为你会很想念他呢,这次才想着做回好人,让他回京来,没有想到你根本就不领情啊。”赵瑜握住她妄图乱动的手,她轻轻摇头,话说得半真半假:“我还不了解你,你一直都不喜欢阿诚,他在南方战场上,你就算有什么想法,也要顾着战事,可他回邺城来就不一样了,他在你眼皮底下,万一你有什么坏主意,他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好啊,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形象?”赵瑜低头吻住她的唇,眼睛明亮亮的:“按照你的想法,我确实应该将他放在身边,那样你会更听话一点儿,是不是?”
“赵瑜,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意思?”果然赵瑜的心思,一般人是猜不到的,她的反话他当做了正话来听,简直能将人气得吐血。
“我逗你玩儿呢。”赵瑜胡乱柔弱她的发,她的发质很好,划过指尖之时还带着不合她性格的柔和,他的声音也就跟着柔和起来:“我知道阿诚聪明,不仅能当好大将军,就连州牧也不在话下,只是他的年纪太小了,放在那样的位置到底还是不太合适,最关键的是……”
他的话停顿了好大一会儿,周槿欢莫名有些紧张:“关键是什么?”
“关键是晴儿好久不见他了,前段日子没少烦我,我还真的有些受不住。”
他口里的“晴儿”自然是他的胞妹赵晴,可是那话是什么意思?
“赵瑜,我这个人比较笨,你给我说明白,阿诚回邺城和赵晴有什么关系?”
赵瑜的脸色如常,像是没有意识到她的反常:“晴儿和阿诚一直都走得很近,你不是知道的么?”
“阿诚他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你不能打他的主意!”她不想和赵瑜兜圈子,索性就将自己的立场讲明白。
“现在不是我打你那乖弟弟的主意,是他在打晴儿的主意,你太激动了,这和年龄本没有关系的,就如魏明帝当初十岁就娶了皇后,他们夫妻伉俪情深,留在史书上也是佳话一则。”
赵瑜话说了很多,但周槿欢只听到了“你太激动了”这句的前面,什么叫做“是他在打晴儿的主意”?
在萧府的时候,赵晴就对阿城很迷恋,而阿诚并没有怎么理她,这些都是她看在眼里的。
怎么现在就成了阿诚在打赵晴的主意,这也太扯了点吧?
“怎么,你不信我?”赵瑜挑眉,周槿欢自然是不信,反问:“你是怎么知道阿诚喜欢赵晴的?”
“得了一说到阿诚你就激动,你既然想知道,他回来之后你自己问问就知道了。”赵瑜也不说那么多,转移了话题:“你什么时候能将用在阿诚身上心思的一半用在我身上,我就什么都不求,信佛信教了。”
“你还吃阿诚的醋,这醋瘾也太大了点儿吧?”上次和阿诚在皇宫见面,他说要上战场,根本就不听她的意见,只是通知她一下。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自从她和萧景知去朔州开始,阿诚就不在她的掌握中了,印象中那个聪慧又脆弱的孩子,早就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我早就说过了,他哪里是小孩子,我有时候简直嫉妒他嫉妒得要死。”赵瑜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痒痒的,她扭扭身子,那话听在耳朵里莫名地顺耳,她的声音也跟着软软的:“小气鬼。”
许是周槿欢从来都没有这样对他说过话,女性特有的柔软在她身上体现出来,让赵瑜的心都要化了,吻从脖颈转移到了唇。
那是一个很漫长的吻,足够让两人从龙椅转移到龙床上。
她本是要推开他的,但想到阿诚马上就改变了主意,手攀上了他的脖颈,被动地迎合他。
事实是就算是被动的迎合,赵瑜都不曾感受过,所以他失控了,狠狠将她压在身下,眼睛亮得像兽……
周槿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她好似过于主动了么?
自己点的火,只能自己灭了。
这夜,周槿欢可算是切身感受了赵瑜的热情,真的和他的面瘫冷峻脸一点儿都不符合。
最直接的反应是第二天周槿欢一觉睡到了正午,她醒来的时候,赵瑜正盯着她看,脸上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憨傻。
没错,确实是憨傻,是周槿欢只在黑老三脸上见过的憨傻。
一大早就被那样的目光盯着,她拉拉裹在身上的被单,有些赧然道:“你不去上朝,盯着我做什么?”
“上朝?”赵瑜的笑还在继续,周槿欢竟然被那笑容整得有些脸红,推推他的脸,带着几分的起床气:“你笑什么啊?”
“我笑你连时辰都不知道了,我现在都下朝了,还上朝,我连午饭都不用吃了?”赵瑜坐在床边,伸手将她鬓边的发拨到耳后,柔声哄她:“快起床了,先吃些饭,若还是不舒服就再睡会儿,这个点儿还不吃点东西身体会受不住的。”
好像眼前这个人是赵瑜吧?
明明是和赵瑜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材,什么都是一样的,却又让人感觉什么都是不一样的?
“我不饿,还想再睡会儿,你饿了就去吃饭,不用管我。”周槿欢缩缩身子,总感觉今天的赵瑜怪怪的。
“不吃怎么行,昨夜我们那么……”赵瑜的话刚说出口,却被周槿欢用手给捂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赵瑜你要是再和我提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保准儿和你急!”
在赵瑜眼里,这样的周槿欢更可爱了些,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的手心,像是过电一样,周槿欢缩回了自己的手,用鼻子说话:“赵瑜你真是变态。”
“你若是还赖在床上,我保证可以继续变态,毕竟昨夜你……”赵瑜这话真的惹恼了周槿欢,拿起枕头就朝他身上打,他配合了一小会儿,随后就将连枕头带人都抱在了怀里,吻吻她头顶的发:“槿欢,我们一直都这样过,是不是也很好?”
和赵瑜这样过下去好么?
她不知道。
赵瑜到底还是拗不过她,她说不吃饭,他怎么都劝不了,只能陪着她在床上吃饭。
“喂,我不愿意下床吃饭,你非跟着我做什么?”她白了赵瑜一眼,喝了口乌鸡汤,很鲜美,刚刚放下勺子,他就跟着喝乌鸡汤,边喝还边看她,让她喝汤都有些困难。
“我哪里是跟着你,我也喜欢喝乌鸡汤而已。”赵瑜倒是不承认,他的脸皮本来就厚,周槿欢也不跟他多说什么,只管将他的目光当做无物,安心吃自己的饭。
“槿欢,今天还留在御书房吧?”赵瑜收回自己的目光,貌似很正常地问话,但眼神却时不时地朝着周槿欢脸上瞟。
周槿欢喝了最后一口乌鸡汤,用丝帕擦擦嘴,慢悠悠地说了句:“不要。”
“我保证不会碰你的,我知道昨夜我……”赵瑜又要提昨晚的事情,周槿欢给了她一记白眼,他收了声,接着保证:“绝对不碰你,我是天子,一言九鼎的。”
呵呵,周槿欢没有回答,只是下了床,转身对他说:“我回别宫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的意思就是今天没戏咯。
赵瑜有一点点后悔昨夜的鲁莽。
其实这也不怪他,要知道他和周槿欢的那些私密事,周槿欢从来都是反感的,而昨夜她虽没有多么主动,但被动的迎合也足够让他兴奋。
“师傅,今天皇上好像特别高兴啊?”常喜站在御书房门口,目送着周槿欢离开,有些不解地问小孟子。
小孟子冲着周槿欢的背影神秘一笑,常喜马上就会意了,却还是问出了口:“师傅啊,咱们皇上对这周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他还挺喜欢周姑娘的,为什么连嫔位都不给她?”
“皇上自有想法,你只要记得,不要得罪了这周姑娘就好了。”
小孟子想到了前朝的事儿,乐不可支:“今日上朝的时候,皇上脸上一直都带着笑,可是把那些大臣给吓坏了,就怕皇上要出什么阴招怪招的。”
当然这不能怪那些大臣们,想想一个千年面瘫突然笑起来了,那场面确实有些吓人啊。
被吓到的大臣很多,而受惊吓最大的人是孔繁。
他常年居于三公之列,对赵瑜的脾气很了解,今日的笑容过于难琢磨,莫非是赵瑜并不想让阿诚回邺城?
他这样想当然的想法,让他距离真相越来越远,他反而想到了康路。
昨日在朝堂上,康路附和他说话,除了要巴结他,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会不会他本就知道皇上不想让阿诚回邺城,所以当初才第一个开口说自己想法。
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错误判断了形势,他又顺水推舟,让皇上将阿诚回邺城这堵心事儿的错过推到自己身上?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