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的心里很慌张,但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到在帐子外的苏婉,阴沉着声音问:“槿欢怎么样?”
“姑娘被刺杀了,奴婢刚刚给她止了血,现下正昏迷着。”苏婉的手上还有血色,在阳光下特别扎眼。
赵瑜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低头进入了帐子。
周槿欢正乖乖躺在褥子上,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白得吓人,他一下子火气就窜上来了:“御医怎么还不来,苏婉你再去催催御医!”
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吩咐小孟子去找御医了,可是人早前都已经散开了,御医也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还真的是不太好找。
睡着的周槿欢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声音惊醒了,原本平整的眉毛周在一起,他压低了声音不停催促。
来的是王御医,他看到赵瑜阴沉的表情,手都有些发抖,握住周槿欢的脉搏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回禀皇上,周姑娘被人刺伤,失血过多而导致了昏迷,并无大碍。”
这个时候,赵瑜的心总算是平静下来了,又看了她一眼后就出了帐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赵瑜坐在凳子上,怒气还是没有消,要知道这是在打他的脸。
苏婉将事情大致上说了一遍,她没有做任何隐瞒,她知道暗卫的存在,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谎话是说不得的。
“你是说那人就混在我们行伍里?”苏婉的话有几分可信度,若非是行伍里的人,怎会知道他的玉龙山之行?
“嗯,都怪奴婢没有保护好姑娘,不过那人也没有占多少便宜,他的胳膊被我的匕首划伤了。”
胳膊受伤,这是一个提示,赵瑜立马就行动了:“吩咐下去,去找一下胳膊上有划伤的人,无论是谁,都给朕带过来,朕要看看到底是谁那样大的胆子!”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在帐中的周槿欢虽身上有伤,但还是很欣慰的。
胳膊受伤的人马上就找到了,当时他正在用纱布包扎伤口,太明显不过了。
“是他么?”赵瑜指指那人,那人还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被抓过来了,苏婉有些不太确定:“当时他是蒙着脸的,奴婢也看得不太真切,不过身形确实有些相似。”
“拉下去,斩了。”赵瑜也没有多问一句话,因为之前就有暗卫告诉他,这人是跟着丞相大人一道来的。
林廉,你一把年纪了,还不安分么?
林廉是做过错事,但赵瑜一直都将他当做自己的左膀右臂,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次的玉龙山之行,收获颇丰吧?
因为心里挂念着周槿欢的身子,所以并没有在玉龙山呆很久,只一天就启程回邺城了。
回邺城的时候,周槿欢的待遇规格很高,软软的床铺和并不颠簸的马车。
“你要带她去哪儿?”赵瑜拉住了要抱着周槿欢离开的苏婉,沉声道:“那个地方不要她住了,御书房的别宫是朕给她建的,你也住那里吧,方便照顾她。”
“谢谢皇上恩典。”苏婉正要行礼,赵瑜摆摆手:“快去吧。”
这些事情都没有逃过元文雅和周采薇的眼睛,只是两人的表情各异。
“阿紫,你去查查看那御书房的女官是什么来历,本宫怎么觉得皇上对她很不错的样子。”这是元文雅回到凤藻宫后说的唯一一句话。
因为失血过多,周槿欢这些日子都在静养,而赵瑜则每日都过来喂药,若非她对他熟悉得很,真的要以为是换个人了。
每当看到周槿欢那张苍白的脸,赵瑜对林廉的怒火就多一分。
林廉对付谁,收拾谁,赵瑜都没有意见,但绝对不能对周槿欢动手,毕竟他自己都舍不得动手的,他怎么敢?
他看中玉龙山的金矿,所以让底下的大臣细细去查了那玉龙山,结果发现了一件让他心情有些糟糕的事情。
玉龙山地属宜州,而宜州的前任州牧不是别人,正是南氏,而南氏的身份更有趣,他是林廉的老部下。
南氏在宜州多年,若是他说不知道玉龙山金矿的事情,那简直是在开玩笑,而南氏既然知道,他会不告诉自己的老领导林廉么?
林廉莫非是想偷偷开采金矿?
作为一个月俸万石的丞相,林廉是不缺钱的;但若是他有别的想法,那钱是绝对不够的,比如谋逆。
赵瑜警铃大响,再次想到玉龙山发生的事情,浑身都有些冷冷的,手握住龙椅把手的龙头,脸色发青。
他心里积着对林廉的疑虑,在第二日的朝堂上,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玉龙山的事情刚刚有人提起,就只见从未在政事上有所言论的太史令康路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了:“微臣有一事不明,孔繁大人所说的玉龙山可是宜州所辖之地的那座山?”
“正是,爱卿也知道那山?”赵瑜只是问问,没有想到康路还真的很认真地开口:“微臣作为太史令,对于星宿天象、八卦风水都是有所研究的,宜州地处邺城西南,历来就是风水极好之地,而那玉龙山更聚有仙气,是八大龙脉之一,‘玉龙山’之名本就意有所指,微臣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只怕是对不住皇上的俸禄了。”
龙脉之说,赵瑜从来都没相信过,所以也就不知道有这样的说法,这样突兀地听到,还真的有些受不住,他朝着林廉所在的方向看看,林廉本是何等聪明之人,马上就意识到了赵瑜眼神的意思。
可是,林廉现在却不敢有任何举动,他若是再次说明自己和玉龙山金矿无关,依照赵瑜的性格,一定会以为他在做贼心虚,而他现在什么都不做,赵瑜虽会疑心,没有证据,也就只是疑心了。
自始自终,林廉都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赵瑜也没有说什么,下朝了。
下朝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周槿欢那边,她的身子还是很弱,他能看出来她已经醒了,只是不想睁眼而已。
“姑娘,赵瑜走了。”苏婉轻声叫她,她慢慢睁开眼睛,悠声道:“现在前朝如何?”
“这些日子婉儿一直都在姑娘身边,倒是没有留意前朝的事情,张将军那样人想必不会爸事情落在地上。”
张子朗现在和孔繁是一个阵营,即使她不相信张子朗的能力也该相信孔繁的能力的,螚和林廉常对台戏那样久,他不会是蠢人。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放心了,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当日在玉龙山是张子朗将我刺伤的,后来他将黑锅丢给谁了?”
“说起来也是巧,事后我害问过张子朗是不是故意的,那个背黑锅的人是林廉的侍从,这简直是上天给的礼物,赵瑜都要恼死林廉了……”
这是计划外的,周槿欢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妥,可真要说出个子丑寅卯又说不上来,头都有些疼,也就不去想了。
另一边,赵瑜回到御书房开始梳理最近发生的事情。
事情都围绕着玉龙山金矿的他去玉龙山踏青只是借口,重要就是看金矿,而在金矿却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好多并不真切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人,他的丞相林廉。
其一是在金矿遇到的王海,他推说并不认识林廉但表现却很奇怪,他自己的解释也很牵强。
其二是林廉的老部下、宜州的前任州牧南氏,他在宜州多年,不可能不知道玉龙山金矿的事情,而林廉和他关系亲密,他若是不知道就牵强了。可,南氏是那样说的,他从不曾告知林廉金矿之事。
赵瑜一开始也只是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多疑了,但今天朝廷之上听到康路所说的话,好似有个想法已经定型了。
只是林廉跟着他不短日子,他还是有些不确定。
“小孟子,将唐密给朕叫过来。”唐密是他最信任的人,林廉很重要他,需要让唐密去查找证据。
唐密一进御书房就看到赵瑜低着头,眼眶有些发红,心好像被什么揪起来,收起来那副放浪不羁的假面具,心情有些沉重:“林廉不像是那样的人。”
“所有的疑点都在他身上,朕也不想他是那样的人。”赵瑜走下来,和他对视:“朕想将这件事交给你,由你给我答案。”
“臣,唐密,一定不会辜负皇上重托。”
唐密很认真地回答,他知道林廉对于赵瑜,对于大燕的重要性,知道自己肩上担子有多重。
“姑娘,赵瑜召见了唐密。”
别宫和御书房是挨着的,御书房的任何事情都瞒不了苏婉的眼睛。
“赵瑜最信任的人是唐密,最倚重的是林廉,这才给了我们机会,不是么?”
若是赵瑜最信任的人也是林廉,计划就完全是个笑话了。
“姑娘,你好似一点都不担心?”
“林廉自己若是没有做什么事情,唐密自然不会查到什么,可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失手的时候呢?”
“姑娘的意思是……”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完人的,只要查总会有过错的,即使是圣人如孔子都避免不了,更别说是他林廉了。”
林廉此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