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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天下一 第九卷 天下一 第三十八节 决战

曹冲 庄不周 9015 2022-07-21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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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头静得有些诡异,只有清凉的风无声的吹着,耿纪一出门,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抬头看了一下黑沉沉的天空,长吸一口气,率先冲出了大门。

  一路顺利。

  耿纪一路上什么人也没有遇着,似乎有人特地为他们清扫了道路一般,干净得一个人影也没有。直到曹府前二百步,才遇到了第一拨巡夜的士卒,几百人一哄而上,手起刀乱,将那几个士卒斩成肉酱,清脆的铜锣声刚响了一声,就没有音息。队伍刹时间有些乱,那些家仆们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将目标集中到耿纪的脸上,而那些斩杀了巡夜士卒的人,有的被鲜血刺激得兴奋起来,有的却有些紧张,不住的将沾了血的手往身上擦。

  耿纪看了一眼,知道不能耽搁,立刻重整队伍,继续向二百步外的曹府奔去。

  曹府,大门紧闭,十几个士卒分成两列,安静的站在门口,两个灯笼挂在府门口,被清冷的夜风吹得摇摇晃晃。一听到蜂拥而来的叛兵杂乱的脚步声,警惕的士卒立刻排成两排阻击阵型,将手中的武器对准来人,领头的队率本来要上前查问,一看到举着武器从黑暗里冲出来的人群,他立刻向后退了两步,一边拔出腰间的长刀,一边举手高呼:“敌袭——”

  刹那间锣声大作,打破了宁谧的夜景。

  士卒们立刻向后退,第一排站在台阶下,第二排站在台阶上,以府门为圆心,排成一个半圆阵。院角的敌楼上,两架守城弩立即转了过来,几乎就在同时,两只弩箭带着风声,飞啸而出,其中一只挨着耿纪的身子飞过,将他身后的两个家仆射倒。

  长箭入体,鲜血迸射。

  耿纪不敢怠慢,举刀长啸,不管旁边的守城弩,指挥着人一拥而上,将门口的士卒围在中间,乱刀齐下。守门的士卒一声喝,手中长戟齐出,立刻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家仆刺翻在地,寒光几闪,惨叫身起。随后跟上的那些家仆本来还有些害怕,可是被后面的人挤着,想向后退也退不了,只得举起手中的武器,没头没脑的向前砍去。人一旦见了血,心中的恐惧就会转化成疯狂。曹府的士卒虽然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可是架不住人多,很快就被斩杀一尽。本来干干净净的曹府门口,顿时血迹斑斑,浓重的血腥味顺着夜风弥漫开来。

  守城弩依然在不断地施威。每一声弦响。都带走一两条鲜活地人命。韦晃一招手。命令家仆们贴着院墙而立。射避守城弩地威胁。耿纪刚要安排人撞门。门内也响起了一阵厮杀声。紧接着。紧闭地大门打开了。耿纪大喜。带着人蜂涌而入。

  门内地庭院中同样是一片狼籍。近百个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旁边站着地是三百多个杀气腾腾地甲士。他们人数虽然没有耿纪带地人多。可是他们整齐干净地动作、合理地间距显示出这些人武技高强。是真正地战士。

  耿纪和韦晃相互看了一眼。长出一口气。看来陈炜没有说谎。他地确招募到了几百勇士。而且成功地混入了曹府。他们本来悬着地心放下了一半。本来很渺茫地希望一下子放大了不少。因为陈炜说过。内应在曹府有很高地级别。如果顺利地话。他可以把他们一直带到曹操地卧室前。如果真能如此。那么攻其不备、一举击杀曹操也不是痴人说梦。

  耿纪紧张地注视着紧闭地第二重院门。一时安静得有些令人害怕。耳边只剩下粗重地呼吸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径直走到陈炜面前。低语了几句。陈炜点了点头。冲着耿纪说道:“耿大人。机不可失。快跟着他进去吧。”

  “陈大人。此事若成。你是功。”耿纪拍了拍陈炜地肩膀。赞了一声。陈炜有些紧张地干笑了一声:“大人。我来打头阵。”说完。他领着手下地郎官跟着那人一涌而入。消失在院内。

  耿纪跟着一挥手,带着人冲了进去,进了第二重院子,他愣住了,陈炜不见了踪影,等候他们的,是一排手持劲弓长戟的甲士,他吃了一惊,还没有说话,身后的甲士一声喊,挥刀上前,与曹府的甲士战在一起。耿纪也跟着举剑高呼,带着杂乱的家奴们冲上前去,一同攻击。

  曹府,喊杀声四起。

  曹站在院角的望楼上,看着正在酣战的人群,笑了一声,对身旁的郭表说了一声,随即下了望楼,带着几个亲卫快步跑向曹操的卧室。

  曹操穿着丝质睡衣,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浓得如墨一般的夜色,沉默不语,全副武装的许禇手扶战刀,肃立在一旁,五十个面色冷峻的虎士,将卧室围得水泄不通。

  “父亲!”曹大步走到曹操的面前,满面羞惭的低下了头,他单腿跪倒,解下腰中的长刀,双手奉上:“儿臣无能,居然生了这样的事,事前却一无所知,让父亲受惊了。儿臣请父亲责罚。”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曹操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跪在面前的曹一眼,眼光冷漠得如同虎士手中的刀光。他对外面的喊杀声充耳不闻,在他看来,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在他的一生中,所经历过的生死危机实在是数不胜数。

  “叛军来势凶猛,一举攻破了府门。”曹喘着气说道:“更可怕的是,从王必大营中调来的人手中,居然有他们的同党。儿臣担心,府内还有他们的内应。”

  “是吗?”曹操皱了皱眉,离开窗户,坐到了案前,抬手示意了一下。紧张的站在一旁的王昭仪连忙端上茶盘来,放下一只杯子,斟满了茶,双手送到曹操的面前。在一刹那间,王昭仪的眼神有些慌乱,手抖了一下,她缩回手的时候,正和曹的眼神对在一起,随即闪开了。

  曹操捏着茶杯,叹了口气说道:“?这事还真有些麻烦。这再坚固的城池,不怕外敌T3。仓舒也常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突破,没想到我府中居然也有内应。子桓,你可查清了是哪部分人马,除了王必大营里的人,还有其他人吗?”

  曹眼睛盯着曹操手中的茶杯,一时忘了回答,愣了片刻才连忙说道:“父亲,内院是武卫营的人,想必不会有什么什么问题,依我看内奸都是王必大营的人。”

  “哦!”曹操点了点头,将茶杯举到嘴边,吹了吹,刚要喝,却又想起了什么,将茶杯又放了下来,奇怪的问道:“子桓,王必大营的人,不是你刚刚调过来的吗?我记得总共八百人,对不对?”

  在曹操将杯子举到嘴边的时候,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杯茶里有什么,只要曹操入了口,他今天就必死无疑,自己多年的心愿、所有担心将全部解决。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曹操又放下了茶杯,问起了人手的问题。

  好在他早有准备。他调来的人手根本不是王必大营的人,而是私下招募的死士,这八百人现在分成两部分,三百人扮成叛军,跟在后面起哄,另外的五百人在前面抵挡叛军,只等他这里成事,一声令下,八百人将一起斩杀叛军后攻入内院,内院只有许禇的二百虎士,许禇如果不识相,那么他就死定了。为了预防万一,他还让司马懿领了两千人守在府外,随时准备杀进府来,将整个曹府血洗一趟,该杀的全杀了,反正到时候全推到叛军的身上。

  这一切,都是以曹操喝下杯中的茶为**。

  曹不敢看着曹操,他仰下了头,哑着嗓子说道:“儿臣无能,调过来八百人,居然有三百多人是内奸,儿臣无能,请父亲责罚。”

  “呵呵呵……”曹操笑了,他俯下身子,看着曹说道:“子桓,不用担心,你刚刚接手王必大营,不熟悉里面的情况,有点错误也是可以理解的。咦,你怎么流这么多汗,你很热吗?”

  “儿臣……儿臣不是热,是惭愧。”曹嘴有些干,抬起抹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珠。

  “我看你不是惭愧,是热了,是渴了。”曹操摇了摇头,将案上的茶推到了曹面前:“来,你把这杯茶喝了。”

  曹一下子抬起头来,惊恐的看着曹操递过来的那杯茶,连忙推辞道:“多谢父亲,儿臣不渴。”

  曹操笑了,他看着眼神游移的曹,慢慢直起了腰,偏着头说道:“真的不喝?”

  “父亲的茶,儿臣怎么敢喝。”曹抹了把冷汗。

  曹操嘿嘿的笑了,笑得特别的慈祥,只是他的眼睛很冷漠:“我的茶你不敢喝,,这个你敢不敢要?”他说着,从许禇手中接过那种龙纹长刀,轻轻的搁在案上,缓缓的抽出了半截长刀,刀光映着灯光,一下子照在曹的眼睛上,逼得他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眼睛。

  “这把刀,你要不要?”曹操冷笑着,指了指案上的刀。

  曹看了一眼案上的长刀,咽了一口唾沫,这把刀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他当然想要,他做梦都想要。他抬头看着曹操的脸,刚要说话,忽然和曹操冷漠的眼神对在一起,他心中一凛,强行压制住将那把刀抢过来抱在怀中的**,干笑着摇了摇头:“父亲,外面情势危急,你还是先避一避吧。这刀的事……以后再说。”

  “避什么避?”曹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一顾:“不就是几百人吗,老子什么阵仗没见过,还怕了这些人?我说子桓,你怕吗?”

  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尴尬的说道:“父亲,不是儿臣怕,儿臣只是担心父亲的安全,请父亲先退,儿臣断后。”

  “退?退到哪儿去?”

  “城外大营,或由虎豹骑大营都可以。”曹盯着案上的茶,心慢慢的沉了下去,他莫名的觉得好象哪儿出了问题,却又想不出哪儿出了问题。

  曹操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转了两圈,忽然笑了:“子桓,我这内院里如果只有二百虎士,你觉得两千八百人,再加上那些乌合之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拿下我这个内院?”

  “估计半个时辰吧。”曹下意识的答道,忽然明白过来,曹操怎么知道有两千八百人?他的冷汗一下子涌了出来,惊惶失措的向后退了一大步,站起身来,紧握着腰间特意准备的长剑——这是他最趁手的武器。

  两个虎士跨上前一步,堵在他的身后,而许禇却横跨了一步,挡住了曹最好的出手位置。

  “仲康,不用那么紧张,这个竖子没那种胆量。”曹操轻轻的拍了拍许禇的手臂,许禇应声向后退了两步。曹操缓缓起到曹歪的面前,冷冷的看着他。曹被他看得浑身冰冷,两腿打颤,觉得自己被千斤重担压得站不稳,身躯摇晃了两下,扑通一声跪在曹操的面前,连声叫道:“父亲我只是担心父亲的安全啊。”

  “是吗?”曹操俯视着他:“我的茶,你不敢喝。我的刀,你不敢要。我的兵,你倒敢调?”

  曹结结巴巴的趴在地上:“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不过儿臣只是……担心,只是担心……”

  “你担心我的安全,多调两千兵来保护我。那你命令路粹、吴质率大军进草原,又是担心什么?”曹操忽然飞起一脚踹在曹的肩头,暴喝道:“你这个畜生,居然能对亲兄弟下毒手?”

  “父亲——”曹被一脚路踢得仰翻地地,他惊声叫了起来,刚想争辩,却被一辆轮椅镇住了。这辆轮椅是当年曹操受伤之后,曹冲特地做的,曹曾无数次的推着曹操去散心。不过今天这上面坐的不是曹操,而是横眉冷目的曹彰,推车的也不是他曹,而是泪流满面的曹植和面露讥笑的荀恽。

  曹傻了,曹彰没死,他完了。

  “你这个弑父杀弟的畜生,

  么要说的?”曹操呛啷一声抽出长刀,架在曹的脖目圆睁,眦眶欲裂,浓密的胡须也抖动起来,状若欲飞,并不高大的身躯突然之间暴出了一种不可抗拒的杀气。

  曹被这股威势吓得魂不附体,汗如泉涌。自从建安十三年曹操受伤以来,他一直没能再上战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玄武池赋闲,这些年变得胖了些,越来越象个富家翁,当年的那些凶厉、狠劲越来越淡,整个人透着一份慈祥,让人猛一看就是一个儿孙满堂,心满意足的老汉。这让曹不知不觉的忽视了他曾经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如今刹那间迸出来的威势一下子提醒了曹,自己的这个父亲,可不仅仅是个慈祥得只想跟儿孙游戏的老头。

  曹瘫在地上,手中的长剑落地,出清脆的龙吟之声。剑是好剑,他的剑术也是得自河南史阿的真传,但是他的心胆破了,再好的剑术,再好的剑,也是废物。

  “废物!”曹操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手中长刀挑开地上的长剑,自有虎士上前解除了曹的武装。曹操收了长刀,返回身来,重新坐回案边,又恢复了那一副富家翁的模样,他有些倦怠的对荀恽挥了挥手:“长倩,听仓舒说你最近长进不小,带上你的人,把外面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全给我拿下。”

  “喏!”荀恽应了一声,按了按腰间的长刀,大步出去了。曹操长叹了一声,低下了头,从曹植手中接过几页纸,甩到曹的面前:“看看吧,看完了,有话就说,没什么话要说的话,就把那杯茶喝了。”

  曹抖抖簌簌的忙起来,从地上捡起那几张纸,泪眼朦胧的看了起来。纸上东西很简单,无非是建安十三年刺杀曹冲,辽东之战期间从中揩油,冀州查军粮案,陷害曹彰,林林总总,一条条记得极为清楚。

  曹彰怒视着曹,慢慢的,愤怒变成了一种鄙夷,他扭过了头,看向窗外,不屑再看曹一眼。曹植一直低着头,泪水从他的腮边滴落。他偶尔怜悯的瞟一眼曹,他本来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曹会狂悖到弑父杀弟这个程度,甚至看到那些证据,他依然不敢相信,可是当曹不敢喝那杯茶的时候,他相信了,他肯定是知道这茶里有毒,所以不敢喝。

  房间里一时静得离奇,外面的喊杀声清晰的传了进来。

  荀恽走出了房间,他带来的二百北军严阵以待,跟着他大步出了内院,看到那帮正在混战的人群,荀恽冷漠的一挥手,带头冲进了人群,手起刀落,将一个正在假打的甲士斩为两半,随即举臂高呼:“大将军有令,未反弃刀,跪在墙边,违令,杀无赦!”

  那些甲士们还没回过神来,荀恽身后的北军将士排成队列,冲上前去,长刀霍霍,先将迎面的几个甲士斩杀。跟着以荀恽为,象一柄尖刀杀进了人群,势如破竹。

  耿纪大惊,他看了一眼四周,举刀刚要大喊,然后身后一声巨响,整片墙都塌了下来,三百全副武装的甲士冷森森的站在他们的面前。

  耿纪倒吸一口冷气,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明白了,中计了,曹府早有准备,就等着他们来上钩呢。

  不过,他虽然意识到上了当,却没有真正明白上了谁的当。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战的时候,陈炜忽然一声喊:“丞相有令,耿纪、韦晃意图谋反,擒贼有赏!”说着,带着身边的几个郎官,扑上了耿纪,抡起长刀当头就劈。

  耿纪下意识的举刀招架,可是哪里是陈炜的对手,被杀得手忙脚乱。而他手下那些家奴一见被这么多的冷血武士围在了中间,顿时慌作一团,有想上前夺路而逃的,有想杀了耿纪等人邀功的,有想扔到武器投降的,不一而足,轻易的被跨过围墙杀过的甲士砍倒,顷刻之间折损过半,余下的跪在投降。

  一千多人围在大院里,就算曹府的院子大,也实在有些拥挤,要想从这里逃出去,谈何容易。曹招募来的死士见势不妙,一部分想向内院冲杀,被虎士们拦住,迎头痛击,一部分想退出府去,同样也是寸步难行,在领被四架守城弩一一射杀之后,他们也成了乌合之众,有荀等人的围攻下,很快倒在了血泊之中。

  小半个时辰,战斗结束,耿纪、韦晃受伤被生擒。

  司马懿站在二百步外的街头,惊惶莫名,他只听到曹府喊杀声震天,却一直没有接到曹让他杀入府中的通知。要说曹自己掌握住了局面,那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战斗还有结束?如果说曹没能控制住局面,他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增援?难道,难道他已经被人控制了?

  司马懿忽然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这时才现,拿着曹伪照的手令去接收虎豹骑的曹真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一切都和他们估计的不同,事情朝着他们无法控制的方向走去。他有些紧张的转过身来,忽然看到本当醉倒在大营里的丞相长史王必微笑着看着自己,而金炜却被捆得严严实实,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身后站着两个凶恶的持刀卫士。

  “司马大人,我奉丞相令,收回军权。”王必笑着将一张纸在司马懿面前晃了晃:“司马大人如果有什么话,跟我进府去,到丞相大人面前慢慢说。

  虎豹骑大营,曹休冷笑着看着面色惨白的曹真,挥手示意,两个豹骑士走上来,将五花大绑的曹真架上马背。曹休看着面色惊惶的王双等人说道:“曹真是犯,你们是奉命行事,一切与你们无关。我现在去见丞相,你们如果老老实实在这儿呆着,一切都好说,丞相命令一下,你们还是我虎豹骑的人,如果有什么异动,呵呵,可别怪我不认同僚之义,送你们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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