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四百二十四章 爱提问的道士
许慎朝着叶清玄恭敬一礼,心中一面惭愧自己方才的傲慢自大,一方面又是羞愧自己学问不够,却来强自出风头,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
要知,三年不能入论道宫,便意味着,起码三年之内,他与大师的称号无缘,毕竟,想要获得大师称号,那么不说立下新的学说流派,登上论道台舌战群雄,但是在论道宫中与人切磋,获得众人的认同,却也总是必不可少的。
更兼且,不能进入论道宫,便意味着交流学问的机会少了许多,如此一来,闭门造车,学问又如何能够有所长进?
是以,不能入论道宫一日,对于稷下学宫的弟子来说,便是学问一日不得精进,这对于这些学子来说,实在是万分难以接受的。
且不管这许慎心中如何痛惜懊悔,但是此时事实已成,只见那申到迈步而出,不过眨眼的功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见申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论道台之上。
申到登临论道台,先是扭头看了看自家师弟,默默的朝着他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便不再理会许慎。
许慎也是无法,只能朝着两人微微施礼,随后便即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走下了论道台。
走下论道台,许慎先是作势便要朝论道宫外走去,然而走到一半,却是不由的想到方才叶清玄提出的那个问题,于是便鬼使神差的又停下了脚步,他实在是太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了!
强自站定身形,许慎安慰自己,只要此次没有踏出论道宫,那便不算坏了规矩。
抬头看向论道台顶端,就看见自家申到师兄,一整衣冠,随后朝着叶清玄躬身一礼,便即说道“在下,并州申到,稷下学宫法家弟子,师从韩林大师!还请道长,不吝赐教!”
“福生无量天尊!”叶清玄见状,起了个道号,手捏子午诀,朝着申到打了个稽首,回道“贫道青玄,荆州人士,来自道门玉虚宫!居士却是客气了!”
申到见叶清玄与自己一般,慎重的介绍了自己,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傲然道“道长方才一问,在下却是有些心得!”
“善!”叶清玄闻言点头“那便请居士,畅所欲言!”
申到点头就做,小乔颇为乖巧的为他奉上一杯新茶,伸手端起茶杯,在鼻间一嗅,而后脸上现出一股惊喜的模样,轻饮一口,闭上双目,仿佛回味许久之后,申到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道长所问,大地之法度来自何方,却是依在下看来,大地之法度,却还是来自于人!”
“哦?”叶清玄闻言,脸上表情不变,只是轻叹一声,随后向着申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法家一脉的圣人曾经说过,世间万物,本没有法,而正因有人出现,这才为万物定下了法度。
便是人师法于大地,但反过来,又何尝不是人为大地订立了法度?便比如,农耕劳作,何时播种?乃是人族总结天象,而定制的法度。
车马舟船,如何制作?便是人族观万物自然规律,总结归纳法度,而后依法制造,是以这才由车马驰骋与大地,舟船纵情与江河峡谷!
是以,便如在下所说,大地诚然教会了我等人族各种生存必须的法度,但我等反过来,又何尝不是以自身之学问,为大地订立了诸般法度?”
说完这话,申到又是一抬手,将茶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随后脸含微笑,定定的看着叶清玄!
“原来如此!”叶清玄闻言点头,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申到所言,也算是有一定道理,但这道理在叶清玄看来,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不过淡淡点头,并没有直接抛出自己的观点,叶清玄轻轻起了个道号,便即又问道,“既然居士说,这大地的法度来源于人,那贫道却还有一问,不知居士可否能为贫道解惑?”
“道长请问!”此时小乔又为申到添了一杯茶汤,而申到也是颇为不客气,端起来便在鼻尖又嗅了嗅,而后满意的饮了一口,似是对这道茶颇为感兴趣。
而在听见叶清玄再次发问之后,却还是如此不紧不慢,如此做派,仿佛他不是来与叶清玄论战的,而是来为叶清玄解惑的一般。
这般作为,直直看的那皓首白须的法家大师韩林,频频含笑点头,有如此气派的弟子,方不负法圣钦点,得“准大师”之称。
在场众人,无不是有如此感觉,但唯有那许慎,却是隐隐感到叶清玄绝非这般,便会轻易认输之人,之前他便是这般看的,于是他便败了,虽然他也认为申到师兄,方才的回答颇为精妙,但许慎的直觉却告诉自己,叶清玄要的答案恐怕绝非如此。
对于申到的做派,叶清玄却是丝毫不觉恼怒,只是一般的轻轻转动拂尘,脸含微笑,眼神淡淡,随后便即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轻声说道“既然大地有了法度,那么居士可能为贫道说说,那这苍天的法度又在何处?”
“这?”这疑问一出,申到顿时感觉心中有些为难,其实这般提问,申到也不是没有想过叶清玄会问出来。
但是,他却也实在是没有料到,叶清玄居然真的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如此明显的“无赖”做法,实在是惹得申到有些不快。
联想到之前叶清玄的“无赖”行径,顿时申到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道士,怎地如此多的问题?”
但是,即便是心中再过不愿,申到却还是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否则之前自己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届时叶清玄只需随便说个答案,恐怕他也是拿他这般“无赖”之人,没有丝毫办法!
然而,这问题,却又不是这么好轻松能够回答出来的,于是众人便看见申到表情颇有些不自然的坐在论道台上,一双修长的手掌,则是不断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众人看见申到如此,自然心中有数,不用说,定然是这“准大师”申到,又被叶清玄问住了。
休说是申到,便是在场的众人,又何尝不是被问住了,便连那韩林大师,都是一般的在心中思索这问题,该如何应对,同时又是在心中骂叶清玄无赖。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一个安静的诡异的状况之中,除却众人的呼吸声,申到摩挲茶杯的声音之外,偌大的论道宫中,便只剩下了叶清玄轻轻饮茶与转动拂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