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的微笑,柳梦禾……从他认识到现在,他都没有见过她笑得那样美丽那样发自内心。她真的幸福了,他为她高兴……可是他呢?她呢?他们之间,会有这样的美好吗?
洛城的春天似乎特别漫长,总是春意绵绵,浪漫得让人心碎。加之以苏伊一跟顾墨寒,柳梦禾和蓝凌霄这两对,东方皓时不时想挖了自己的眼睛。都是痴男怨女的眼神,只有他,形单影只。这么长时间的搜索,田沫儿竟然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她哪里来的那么大能耐?想当初顾墨寒找苏伊一的时候,怎么找怎么个准,现在,是“蜥蜴”的人素质明显降低了不成?
“怎么不一起去打球?”顾墨寒擦着汗水朝东方皓走来,最近他的情绪很是反常,总是感觉有着浓郁的心事。
“一个人,没意思。”东方皓开起一罐啤酒,猛地灌下一口,:你们不都是成双成对的吗?”
语气跟神色都有些发酸,顾墨寒挑眉:“如果你愿意,有的是女人排队,不过……最近看你都没有找女人,不是忽然之间转了性子吧?”
东方皓剜了他一眼:“如果能转,我倒愿意,只可惜,转不了……”
“有哪个女人你还不能搞定?”顾墨寒笑了笑,“还是,爱上谁了?”
心底猛地一抽痛,东方皓手里的酒又灌下一大口,呼了口气,抬眼看天:“你说,最近‘蜥蜴’的办事效率是不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不过找个女人,这么久都没有下落?以前每次找苏伊一的时候,不都是顺利得很?”
“找人?你要找谁?”
身侧的叹息声很沉重,那双总是玩世不恭的眼睛陡然间沉寂下来,声音也是前所未见的沉重:“田沫儿。”
“田沫儿?”这个名字几分耳熟,顾墨寒使劲想了想,忽地想起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女孩子,好像很久之前见过几次,据说是照顾他生活的女佣,不过不一般,在家里地位不低。
“就是那个让你烦得要命的女人?照顾你生活起居的那个?她不在你家里吗?你还需要找?”
“早就走了,不声不响,什么都没有留下,一个字都没有说,没有丝毫预兆地,就离开了。几年了,杳无音信。”
“怎么忽然想起要找她?”
忽然……那是忽然吗?无数次闪过这样的念头,不过这念头过于疯狂,让他不敢直视。可是,那次意外的相见,把他所有的思念都拔出,他无法去忽略心底的感觉。只是这个女人,忽然之间的出现,有迹可循的出现,他竟然无法探查什么,这是不是太过诡异了?
“有些事,要问问清楚。”喝完一罐啤酒,他猛地把罐子扔出很远,许久才听到回声。
“……”想说什么,却是停住了,跟东方皓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了解他,他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的眼神,痛苦迷乱,显而易见的焦灼。就跟那个时候,苏伊一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一样……
“你爱她?”顾墨寒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爱她,就要赶紧找到,不要让自己后悔莫及了。”
“谁说我……”后面的字却是死死地堵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爱与不爱,面子问题吗?争论有什么意义?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要找到她,他真的有那样多那样多的话要跟她说……
“照着‘蜥蜴’的办事效率,要找一个人应该不难,如果资料正确的话。你的资料,都对吗?”
“当然。”她的一切,他了如指掌,他对她的了解,不是一般的深入。
“你能确定?”
“田沫儿从小就跟着我,‘蜥蜴’的部分人她都认识的,怎么会弄错?当然能确定,一百个一千个确定。”
“那……”顾墨寒的眸子轻轻眯了眯,“会不会有可能,有人刻意隐瞒?或者错误引导?照理,找一个人,不会那么难才是。”
东方皓陡然抬眸,一语惊醒梦中人,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田沫儿跟“蜥蜴”里有几个人是认识的,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如果她真的想要逃,她会利用这一层关系……
“我先去处理点事情。”东方皓急急起身,该死的,谁如果敢藏着掖着,他不让他断手断脚,他就不叫东方皓!
秉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果然,不出一个小时,便有了田沫儿的下落。滨海,她竟然还在滨海,该死的女人!
“东方少爷,田小姐以命相逼,我才不得已……她现在还在滨海,一个人做着四份工作,白天在一个饭店和一个蛋糕店打工,晚上是一个酒吧的歌女,周末还给人打扫卫生……”
“啪”地一声,一掌重重地落下,飞机上的乘客目光嗖嗖地集中到东方皓身上。他的神色阴沉得吓人,眸色猩红,那些目光又吓得纷纷散开。
什么状况,那么糟糕,需要同时打那么多分工!既然过得那样辛苦,又为什么要逞强,不肯回到东方家去!那次遇到她,她在受欺负,现在呢……
他的心焦灼得疼痛起来,目光遥遥地望向窗外。从前跟她一起坐飞机的时候,她都喜欢靠着那个窗户的位置,看着白云发愣,又不时地叹声道:“在飞机上看白云,可真是漂亮……”
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是一个小时了,他不知道飞机为什么会飞得那样慢。分分秒秒都是煎熬,眼前全是那个女人的身影,从小,到大,原来,心底集聚的回忆,那样多,那样多……
到达滨海,已经是黄昏。“老庙饭店”,他看了看白纸上记下的地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心怦怦地跳动起来。
紧张、激动、不安、焦灼……种种情绪包裹,他的心像是要跳出胸膛,在一家规模很小的饭店前停下脚步,他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才疾步走进。
“先生您好,请问几位?”一个带着甜美微笑的女孩笑着问道,他的目光却在同样制服的人之间穿梭,并没有见到那一抹身影。
“先生……”
“你知不知道田沫儿?也是这里的服务员,认识吗?”
“田沫儿?”女孩侧了侧脑袋,“没有这个名字,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可能!这里是‘老庙饭店’是吗?田沫儿,就是这里的服务员,只上白班……把你们老板叫来!”
这个女孩困惑的眼神让他震怒,他一声低吼,女孩不由抖了抖身子,连连点头。没跑几步,便听得“啪”地一声,一个服务员手里的盘子应声而落。
“哎呀,安安姐,你怎么样?有没有烫着?哎呀,手都红了,怎么办才好……对不起,安安姐,我不是故意的,我……”
“好了好了,我没事,倒是你,这么慌慌张张地干什么?”
熟悉的声线,即便隔着有点远的距离,那张脸还是瞬间夺走了他的呼吸。是她,田沫儿,她穿着粉色的侍应生的服装,看起来清纯可人,跟在酒吧见到的她,完全不一样的样子。
“……安安姐,我……陈老板在吗?刚刚有个男人,虽然很帅,不过真的很凶啊……他说要找一个叫田沫儿的服务员,可是我们这里根本没有田沫儿这个人是不是?他非得让我找老板过来,安安姐,你知道这个名字吗?是不是以前在这里做过现在换地方了?……安安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田沫儿稳了稳身子,他竟然找到这里来了?这么久了,她以为已经相安无事了,她以为他会放弃的……他找她,做什么呢?真是可笑!
“我去找陈老板过来……天天,你帮我把我这桌的菜重新报一遍,帮我上一下菜好吗?我去换身衣服……”
“哦,好的。”
转身的脚步便是加快了,她没有抬头,没有搜索东方皓的目光,可是,她却已经可以感觉到那凌厉的眸子已经锁住了她。果然,她还没有到拐角处,手臂便会忽然的力道禁锢住了。
“田沫儿!”男人的声音低哑,夹杂着疼痛,跟她记忆中的东方皓可真是不一样呢!田沫儿冷冷地笑了笑,转身迎上她的视线,挑眉道:“先生,你要找的人,这个饭店没有。放手好吗?”
“田沫儿……”
“原来是你啊?我认识你,上次在酒吧见过。”她淡淡地勾唇,神色自若,“先生,我告诉过你,是认错人了,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你又把我当成田沫儿了是吧?”
“你本来就是,为什么不承认?”手上的力道加重,目光死死地锁着这个淡然的女人,他简直要抓狂,“田沫儿,你八岁就进东方家,我能认错得了吗?就算你离开了东方家,为什么连自己是谁都不承认了?竟敢说不认识我?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你才是莫名其妙的男人!”她冷冷地甩手,眸子闪过一丝冷意,“我警告你,马上滚,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275、
“你才是莫名其妙的男人!”她冷冷地甩手,眸子闪过一丝冷意,“我警告你,马上滚,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什么?这小妮子……看着她瞪得愣圆的眼睛,那样的冷意,甚至……是带着恨的。有一双眸子在此时重合,总是带着甜腻的微笑,总是在他厌恶的目光中闪着温暖,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就这样绞痛起来,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目光……
“田……”眼看着她的手脱离了他的桎梏,转身就走,东方皓心里一急,便疾步上前,握住了她的皓腕,一阵拳风扫过,脸上便是“咚”地一声,东方皓吃痛地大叫一声,嘴角瞬间便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竟对他动手?她竟是练家子的架势?这个女人,真的是田沫儿吗?从前,他受一丁点儿的小伤,她都是心疼不已,现在,她竟然真的可以打得他……
东方皓“咻”地一声抽了口气,那女人拍拍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再警告你一次,我不是田沫儿,再把我的警告置若罔闻,你别后悔。”
真的不是?东方皓怀疑的眯了眯眼,那眉、那眼、那鼻……他的目光无疑是犀利无比的,而且那么个女人,八岁开始就跟着他,他有可能错认吗?
“先……先生……这是安安姐,你可能真……真的是认错人了……”
“如果不是来吃东西的,就马上走人。”又是一记白眼,那声音……东方皓愣了愣神,女人又微笑着转过头去:“天天……我去换身衣服,26号桌,麻烦你了。”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温柔的声音,也是这样的微笑……不管他对她做再过分的事情,她都是这样温柔的微笑……绝对错不了!东方皓瞪着她的背影,手握紧成拳。
“她叫什么名字?”
“哦,你说安安姐吗?不知道她的全名,她就让我们叫她安安姐。先生,安安姐跟你要找的人很像吗?”
“不是像,她根本就是。”东方皓摸了摸嘴角,“换衣间在哪里?”
“换衣间?”天天眨了眨眼,“这里没有换衣间啊!安安姐是回家去换衣服……”
“什么!”东方好低吼了一声,吓得天天咽了咽唾沫,“安安姐……她只上白班的,就直接下班了……”
“她家在哪里!”眼皮底下竟然让她这样走了?该死的!
“那个……我不知道。”天天头皮发麻,“我没去过安安姐的家,有时候晚了,都是她儿子来找她的……”
儿子?东方皓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儿子?她什么时候竟然有了儿子了?谁的儿子?有一把火在胸中狂燃起来,那样灼热的疼痛简直让他抓狂。这个女人……
“她哪里来的儿子!”一声怒吼,餐厅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东方皓一把扯住了天天的衣领,天天吓得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我……我不知道……”
酒吧……脑海里蹿出这个字眼,他几乎忘了,晚上她还要去尊享酒吧,那是她的另一份工作。他猛地松开手,天天跌落到地上,脸上吓得苍白。好可怕的男人……
灯红酒绿的世界。
来来往往的,都是化妆得妖媚的女人,浑身酒气的男人,不算大的空间,弥漫着奢靡的味道。这个地方,跟田沫儿能扯得上关系?他吸了口气,猛地喝下一大口酒。
“皓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去那样的地方?”那个羞涩的小女人拉着他的衣袖,“我觉得不太好。”
“哪里不好?”他皱了皱眉,“那个地方有酒喝,有女人看,是男人的天堂。不过你不要去,你给我乖乖地回家,听话啊……”
“我跟你进去好了。”她垂着头,她总是喜欢跟着他,不管他怎样恐吓,她都不会害怕的样子,就像一只永远都甩不掉的跟屁虫。
她不会喝酒的……一喝酒便是咳嗽得不成样子,而且,喝几口,第二天还会发酒丹。现在,她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
喝下一杯酒,他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到达酒吧一个小时,还是没有看到沫儿的身影。他看着桌上七零八落的酒瓶,痛恨自己惊人的酒量,他似乎不会醉,怎么喝都不会醉……
“……如果明月有心,天空不会下雨;如果大海有情,沙滩不会沉睡……”
动听的声音传入耳中,像是一下子戳中了他的心脏,缓缓抬眸,灯光下,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正在深情地演唱着。东方皓眯了眯眼,站起身子,更近的距离,他看清了妆容之下不易分辨的脸。无数种想象,跟亲眼相见相比,那都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她的头发是大波浪卷,拢在胸前,旁边别着一朵玫红色的大花;紧身的小礼服,勾勒着玲珑有致的身子,手上也是同一色系的手套,脚上是足足八寸高的高跟鞋。以前,她从来不穿高跟鞋,从来不化妆,从来都清纯得跟个邻家小妹妹一样,可是……现在,她竟是这样娇媚,这样妖媚,比那天酒吧看到,还要妖媚,所有男人的视线,都被台上的她吸引……
如潮水一样的掌声,夹杂着口哨,台上的女人优雅地鞠了个躬,脸上带着盈盈的浅笑,那眸子……却依然还是冷。
“田安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歌也唱得好,真是动人心弦啊……这束花……”
一大束白色的玫瑰还没有到她眼前,便被一个弧度甩了出去,东方皓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浓妆艳抹的女人,咬牙道:“田沫儿,给我马上去换了这身衣服!什么鬼样子,以后都不准到这里来!”
跳跃着愤怒的桃花眼,田沫儿眯了眯眼睛,几年不见,他的变化不大,只是,向来玩世不恭的东方皓怎么变得这么不好玩了?他的神情,严肃而又认真,不过,依然习惯命令。凭什么呢?她田沫儿要听他的?那么多年的惟命是从,现在想来,只是讽刺和好笑而已。
“你怎么又跟到这里来了?你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田沫儿侧了侧脑袋,“先生,你是不是太闲了?不过,我很忙,不好意思。”
她推开他的手,他却是扣紧朝着怀里一带,柔软的身子,满满的感觉只是一瞬,“啪”地一个耳光,东方皓愣是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脸上已经是火辣辣的疼。
“别把我的警告不当警告!”女人冷冷的声音,她已经退出几步以外的位置,“你已经让我讨厌了,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怒火在胸口排山倒海而来,不过两次见面,她便对着他动了两次手。如果不是他对她……东方皓猛地吸了口气,看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去,几步便追上了她。
“田安小姐不想见你,你马上给我滚!”那个送花的男人算是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原本看着那个男人气场十足的样子,他不太敢怎么样,现在的状况看来,这男人绝对是徒有其表而已!
东方皓眯了眯眼,那男人冷哼了一声:“我警告你,你给我离田安小姐……”
“咚”地一拳,男人话没说完,便痛哼一声倒在地上。很快,身子又像小鸡一样被拎起:“你警告我?你凭什么警告我?他妈的我警告你,别想着动我的女人!那是我的女人,我东方皓的女人!”
东方皓?男人的眼睛瞪得老大,传说中的东方皓……他缩了缩身子,脸部肌肉僵硬得不行。
来不及跑到后台,田沫儿直接地朝着后门跑去。东方皓,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大费周章地找她,为什么呢?已经好多年了,虽然每次看到小哲的脸,都会想起他,可是,她会自己发过誓,不会再想他,因为没有必要,因为不值得!他跟她之间,只可以是两条平行线,如果一定要有交集,那也只是恨……不会是爱。
她不想让自己恨,所以,她只有选择逃离。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来找她?心底有不祥的预感,这个男人,倔强起来……她是知道的。
几年了?从东方家出来,多久,她都已经忘了。或者,根本不愿意去想,无论是东方皓,还是东方家的一切。八岁,她开始进入东方家,以小女佣的身份在那里生活。事实上,她已经把自己当成是那里的人,她也曾那样感激东方家给她的一切,曾经,她那样幸福,虽然东方皓总是对她恶语相向,虽然他总是伤她许多,可是,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只是为什么?世界终究还是残忍的。她原本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可是现在,一切都变成了谎言……
田沫儿吸了一口气,夜风有几丝冷意,抬眸间,竟有泪水滚落。她一惊,急忙擦掉泪水。真是见鬼!见鬼的东方皓!她有多久没有掉过眼泪了?见到他竟然还会想哭?
“王八蛋!”她低咒一声,吸了吸鼻子,痛恨极了自己。
“谁是王八蛋?我吗?”身后的声音带着伤痛的嘶哑,田沫儿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