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到了下面,宝钗吃过苦头,不敢仰望雍正和黛玉,毕竟积怨极多,如今也只能谨小慎微地自保而已。
可是荣贵自小颐指气使,且在江南一代,自负美貌才情,一生之中听到的赞美之话已经如过江之鲫,越发地让她觉得自己该是人上之人,竟是一门富贵在眼前,便再也看不到别的事情了,也想不起曾经听说过的后宫之事。
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雍正,即使年近半百,可是粗宽之肩,刚挺之眉,锐利之眸,脸容即使坚硬如铁,也在多年的养尊处优之下,显得如玉一般温润,没有一丝老态,腰板挺直地坐下,不怒自威,更是让她一颗芳心荡漾。
一个皇后娘娘,一个林黛玉,怎么能匹配像天人一般的皇上呢?皇上,就像是天神一般,他应该有世间最好的女子陪伴,而自己,自负艳媚绝伦,名扬大江南北,谁没听过自己的芳名?那个林黛玉的声名,自己听都没听过,她比不上自己的!
黛玉自是瞧在眼里,这些女子家的心思,她是再明白不过的了,看到自己和四哥恩爱,她们又何必如此呢?为什么,就没有人明白“宁做贫人妻,莫做富人妾”的话呢?宫墙深深,只会蹉跎红颜。她们以为,自己的四哥待她们会如待自己一般么?
有人觊觎着自己的四哥,黛玉也不会没有火气,清澈的眼里,冒着一些火气看着下面的荣贵,叹息着她死到临头不自知。
四哥说出这句话,就是说明了四哥今天不会不处置荣甲天,他们就真的以为是皇亲国戚,便会脱却罪名么?
这个荣贵啊,为何徒有美貌,却没有头脑呢?前车之鉴,她们竟都没想过么?
对四哥言语不客气,或者四哥还是会网开一面,可是心里倘若有人对自己有一丝不敬,四哥就是绝不饶恕的!
果然荣甲天急忙道:“那些刁民,每每生事,积压了怨气无数,故对微臣谣言颇多,实在是无中生有!”
雍正龙目一竖,淡淡地指出道:“荣甲天,你已非朝中老臣,这些事情,朕问的是诸位爱卿,可不是你!”
唬得荣甲天不敢再说,荣贵急忙上前躬身道:“家父年老记性差,说话有不尽人意之处,绝非有意为之,还请万岁爷恕罪。”
雍正挑眉冷笑:“朕何尝问过你?你是何人?胆敢在此大言不惭!来人,拖下去!”
吓得荣贵煞是呆住了,真是天子之威,竟是变幻莫测,方才还在赞叹自己,此时却将自己拿下,不觉哭叫道:“爹爹救我!”
见到如此措手不及的场面,都是一生之中未曾料到的,荣甲天如何敢说话?他毕竟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人了,自是不敢为女儿求情,心中亦暗道:“别怪爹爹不救你,实在是爹爹也自身难保啊!”
侍从正要将荣贵拖下去的时候,雍正忽而微微抬手止住,眼眸中竟是有些嗜血的色彩:“慢着!朕倒是忘记了,朕前儿个得了些上好的药材,有一种药,叫做破颜丹,虽听说过其效验,可惜却始终不曾试过,今日倒是可以试试!”
那样简单的话,就好像不是从那样温润面孔的人口内说出来,简单地就像是在说天气好一般。
荣贵虽爱慕荣华富贵,可是也并不是无知蠢笨女子,听到破颜二字,脸色已然煞白,即使是胭脂水粉,也掩不住。
“小女知错了,小女再也不敢了,万岁爷饶了小女罢!”跪倒碰地有声,她再也不敢使出从小到大的骄纵和跋扈。
她不知道她错在何处,她不过就是替父亲说了一句话,却为何竟要如此惩罚她?美貌,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啊,没有了美貌,具有一腔才情满腹巧思,她也依旧什么也不是,什么荣华富贵也得不到了!
雍正却是不为所动,轻轻搓了一下手指,打了个清脆的响声,南宫霆身边的侍从已经弯腰行礼,双手捧上一粒朱色丸药。
雍正悠然一笑:“朕倒也是瞧瞧,这粒破颜有何效验。”
两个侍从抓着荣贵的手脚,那小厮捏着荣贵的下颚,将丸药投进她的口中,手指在她下颚一抬,丸药顺着咽喉滑落。
过了一刹那,众人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满眼都是讶异和惊恐。
方才还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轻美人,此时竟是以迅捷无比的速度老去,光滑的肌肤皱如鸡皮,乌黑的青丝白如飘雪,袅娜的身板佝偻下去,眼神暗淡,竟是个暮年老妪。
“啊!”一个小厮更是故意拿了一面铜镜放在荣贵面前,看到铜镜中的老妪,荣贵一声长叫如同暗夜夜枭之声,刺耳之极。
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脸,摸着铜镜,这样的变故,让她如何接受?眼睛一白,登时晕了过去。
看着侍从将荣贵拖了下去,雍正脸上有些笑意,可是笑意极轻,寒意却极其浓重,“养女尚且如此,难怪苏州怨声载道!”
荣华荣富两个亦蒙恩典,亦远远坐在角落中,见到如此,亦不免心中焦急起来。
多年来,兄弟两个都是蒙着父亲的势力,加上长兄又是科尔沁部落的额驸,多年来兄弟两个虽说不曾有什么实职,可也有些虚位,也算得是苏州的小官员,虽小,可是油水十足,贪污腐败,两人皆有之,不觉捏了一把冷汗。
“各位爱卿可是有什么话说?见到百姓受苦,朕可是有心查个水落石出!”雍正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回皇上,荣甲天欺压良民,糟蹋民女,扣押朝中赈灾粮款,又将下面官位变卖出去,一个小小的知县之位,便是要白银二万两,年年拿着幼女未嫁之事举办荷花宴,无白银五千,是不得入内,贪污至此,其罪状真是罄竹难书!”有些机灵心巧的官员立马就看出了雍正的意思,忙高声告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往日苦楚。
虽说这人说的也是不尽不实,然雍正登时龙颜大怒,道:“如此败类纵横江南,朕如何能容?虽说已解甲归田,但其子官职却非朕所设,且亦名声极恶,不除此蛀虫,朕何以面对天下百姓?来人,将荣甲天父子一概拿下,听候发落!”
一句话断生死,蜂拥而至的侍卫仆从,已经将荣家诸人尽皆拿下,亦包括那风姿绰约的薛宝钗。
雍正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开口道:“荣甲天如此,尚有许多罪状不明,朕心甚恼。”
黛玉听了心中暗笑,到底是帝王,非自己所能及,许多事情他一句话便能断下,如此一来,荣甲天已经不是知府,且又惹得帝王大怒,下面的官员焉不会见风使舵?果然人人上前,言语之间,尽皆是荣甲天一家素日罪状。
“万岁爷,荣甲天自负是皇亲国戚,多年来横行霸道,荣家一家作恶多端,荣甲天年已古稀,却抢微臣十七岁弱妹为妾,微臣痛恨之极,只因他手握苏州上下生杀大权,微臣亦不得不泪眼送妹入府。”一位官员如此哭诉。
雍正长眉一轩,问道:“果然有此事?实在是可恶之极!南宫霆,记下了没有?”
南宫霆哈哈一笑,正在手忙脚乱地记录下众人的话,往日都说恶人罪状罄竹难书,如今瞧来,那荣甲天又何尝不是?竟是密密麻麻记录无数,光是帐中官员告状的话,也记录了好几个册子了,实在是苦了南宫霆酸涩无比的手腕。
雍正只与黛玉相视而笑,很多事情旁人想得难,可是真做的时候,却又是无比容易,这就是帝王权!
携手离开荷花宴,后面的事情却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各位官员喋喋不休地出卖了荣甲天,那荣甲天却又是吃醋的不成?
“罪人荣甲天,房中黄粱之上,存有账册,历年往来书信以及各色记录皆在其中。”
既然他们不仁,那也别怪他无义,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雍正如此行事,要的就是如此效验,因为他太明白朝臣的心中想的是什么。罢免了荣甲天,让下面的人不用害怕荣甲天的报复,那么言语上也就可以畅所欲言,极力将所有的罪名都推脱到荣甲天的身上;那荣甲天又岂能坐以待毙?有些不是他的罪名,那些人也推到他头上,心中忿恨的时候,自是也将往日官员的所有罪名一概呈上了。
荣甲天倒,苏州的天也就像是倒了一样,牵连无数,抄家灭族,绝不姑息,除了被强抢而来的民女百姓,余者即使是侍妾家奴也都流放,这样的人家里,有多少狗仗人势之人?如何能无罪?不会像处决有些官员的时候家奴仅变卖而已。
好多的车,拉走了那些官员的财物,许多百姓,拍手称快。凝望着街上挤挤挨挨的牛车马车,磊着层层叠叠的箱笼,琳琅满目的古玩器具,有些百姓眼中含泪,有些兴奋,也有些苦涩,那些都是民脂民膏堆砌出来的,如何能让他们不伤心?<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