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却不在意那尊玉观音,倒是眼珠子只盯着那只极普通的白玉簪子。
她身为皇后,从小又是林家出身,雍亲王府长大,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况她从小便不将这些东西看在眼里,此时亦不过图了乐趣罢了。
雍正见黛玉如此喜欢,便上前道:“我来试试罢!”
那设台之人倒也是极有见识的老员外,原也是图了个乐趣,想结交些有力气的英雄,见到雍正虽冷漠,可是年已半百,且一身金马玉堂的贵气,不像是有力气的人,不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道:“这位老爷想试试也无妨,只是,这一连十二支箭射中靶子,倒还是有些困难。”
雍正笑了笑,眼里尽是绝傲之气:“我家娘子喜爱那支簪子,试试何妨?”
黛玉在他身后连连点头,笑眯眯地道:“是啊,四哥,你快给我赢来那支簪子,不然今天就赶你去十三弟那里带孩子去了!”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是轰然一笑,黛玉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雍正脸上又黑了一下,这个小玉儿,在外头,越发淘气了,倒是不像几个孩子的娘,仍旧是一派小孩儿的娇憨顽皮。
不过这个模样的玉儿,他更喜欢,更爱!
那老员外听了也笑了笑,眼见黛玉清艳淡雅,竟似不染纤尘,虽然妇人妆饰,却仿若二九佳人,听她称呼雍正为四哥,可见竟是夫妻,只是这对老夫少妻瞧起来倒是甚为怪异,他心中亦不免嘀咕了几声。
黛玉眼睛滴溜溜一转,好像看出了老员外眼里的一丝诧异,她不由得一笑,眼里带了些狡黠的意味,道:“我们可是夫妻呢,夫妻本是连理枝,可没有什么分彼此的,你说是不是啊,老员外?”
听到黛玉咬着舌头叫着老员外,那老员外一怔,忙点头称是。
再看看眼前这对夫妻,那目光流转之处,尽是浓情蜜意。
“既然这位老爷要试试,就这边请。”老员外倒也是十分客套,已经吩咐一些没有射中的人散开,给雍正留了极大的空地,好让他一展身手。
虽然他动作如此爽快,可是未免太也爽快了,让人有些诧异。
眼看着来射箭的夫妻,妻子也罢了,少年美貌,可是这相公可是年过五十的老头子了,知天命也是知道了时候不多了,哪里还如同年轻人那么大的气力弄这些东西?这老员外未免太相信他们了罢?
自也看到了不少人眼里的不信,黛玉不禁抿嘴轻笑,更显得娇妍欲语,她的四哥年纪越大,武功修为越深,射箭只是牛刀小试而已。
看着雍正熟练地拿起长弓和狼牙利箭,老员外突然笑道:“还没问这位老爷要的是什么彩头?射中了十二个靶子,得的便是最名贵的南海玉观音。”
雍正试了试弓弦,道:“我家娘子只要那支白玉簪子。”
老员外疑惑地道:“为何不是南海玉观音?”
大案上摆设的东西极多,那支玉簪算是最寻常不值什么钱的。众人的目光也都放在玉观音上,但见那玉观音浑身雪白,慈眉善目,毫无瑕疵,翡翠莲花宝座,玉净瓶翠柳条,精致细腻,雕工举世无双,堪称绝世宝贝。
黛玉轻笑道:“我不喜欢玉观音,那么大,怎么拿?沉得坠手。白玉簪子雕琢精巧,这朵含苞待放的清荷最得我心,倒是用来挽着青丝才好。”
老员外眼里有些诧异,看他们气度不凡,自是富贵人家出身,可是衣着上却又不像,不过他们身上好料子的衣裳还是能看出来的,心中有些沉思。
沉吟了半日,那老员外满面堆笑,欢欣地道:“倒也是,两位老爷夫人这么大的身份地位,也不会将这小小的玉观音瞧在眼里。”
听了他这话,黛玉却不禁瞅了他两眼,点头微笑不已。
雍正弓如满月,箭似流星,连珠射出一十二支狼牙利箭,正中红心。
黛玉喜不自禁,拍手叫好,笑吟吟地道:“四哥,你功夫越发长进了。”
雍正顺手取来大案上的那支白玉簪,插在她的发髻上,笑道:“可不是,给你赢来了你想要的玉簪,便是功夫没长进,在你嘴里也长进了。”
黛玉吐了吐舌头,伸手摸了摸玉簪,歪着头对雍正笑道:“好看么?”
“哪里不好看?谁说玉儿不好看,四哥先跟谁急。”雍正笑笑,将弓还给了那老员外,笑道:“既然射中了靶子,这支白玉簪就是我娘子的了。”
老员外亦惊讶于他的功夫,竟是连珠射箭,毫无偏差,忙脸上堆笑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玉观音,按着规矩,也应是老爷和夫人的。”
这老头的神色好像很诧异,也好像觉得理所当然,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黛玉目光清华四射,嫣然一笑道:“罢了,我们要这一支玉簪,已是却之不恭了,哪里还能要这尊玉观音呢?别的倒也罢了,唯独这上等和田美玉雕琢的观音,镶嵌着各色奇珍异宝,何止是价值连城?我们原是无功不受禄,不敢受这观音之尊。”
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回头对雍正道:“四哥,这位老员外倒是好生慷慨大方的,原是射箭一个小把戏罢了,说来不过图了个乐趣,何以竟放着玉观音这么一尊宝贝在这里?看着好像是惹人来抢似的。”
她原是猜测,也有些疑惑,故而吃吃一笑,几乎不曾笑倒在雍正怀里。
雍正一怔,觉得有理,也是一笑,道:“想必是老员外家里看家护院的英雄极多,不然便是在京城中地位甚高,不敢有歹人敢打主意。”
夫妻两个你唱我和,倒是弄得众人一笑,那老员外脸上有些狼狈,气呼呼地道:“我不过就是来试试你们,看你们,竟是拿着话儿来取笑我了!”
双手在头脸上一阵揉搓,竟然又是一般模样,不是有琴松,又是何人?
黛玉轻笑道:“先生既然来京城,何必这般模样?倒是让我认不得了。”
有琴松鹤发红颜,神采奕奕,瞪了黛玉一眼,才叹口气道:“可不是为了你们两口子来的,偏生你们一到这里,倒是来拿着我取笑。”
雍正沉吟了片刻,知道有琴松无事不登三宝殿,便笑道:“这里说话也不得地方,离飞云楼不远,过去叙叙旧也使得,你这些东西可怎么办?”
有琴松摇摇头,道:“快过去罢,我倒是想着飞云楼的老酒了。说起来,这些东西我也很不用在意的,跟着的几个小厮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让他们拿着这些东西去换些钱,散给贫民百姓,也是一件功德。”
黛玉笑笑,原也是没瞧出他会是有琴松,只是心中隐隐约约觉得这个老头子有些熟悉,可爱的小鼻子闻到了些熟悉的味道,她方扯着雍正过来的,倒是没想到早已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的有琴松竟会回到京城来。
到了飞云楼的雅间,有琴松先斟了几碗酒喝下,才长叹道:“别来可好?”
黛玉忍不住一笑,道:“先生这话可真是有意思了,谁说我们不好了?”
有琴松振振有词地道:“倘若知道你们好,我来干嘛?”
“先生,你都这么大的年纪了,竟像是返老还童了。”黛玉抿嘴一笑,取笑他竟是像孩童一般淘气了,说话也没着边际的。
雍正替黛玉张罗着吃食,又倒了一杯薄淡的桃花酒,道:“才吃了冰糖葫芦,只怕胃口倒是开了,多吃些东西,你常日里赞飞云楼的酒菜好吃。”
黛玉咬了咬筷子,眼睛看着有琴松道:“先生到底为什么来的?”
她亦素知有琴松,倘若没什么大事,便是请也请不来他的。
有琴松方叹道:“前些日子,好像看到了皇上的紫微星时明时黯,有些蹊跷,便过来瞧瞧,偏生昨儿个又见到属于宝亲王的新帝星似有闪烁之意,我便想,莫非竟是你们有了归隐之意?还是想退位让贤了?”
黛玉一呆,雍正却笑道:“虽有此心,只是此时尚且不曾付诸行动。”
有琴松摇摇头,郑重地道:“虽然我不应干涉到皇上的打算,不过倒还是有一言进谏。”
雍正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黛玉也是停下了吃东西,清亮的眼望着他凝重的神色,道:“怎么?”
有琴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雍正道:“你可记得为何是十年之约么?”
雍正淡然点头,道:“岳父信中便言到,十年之约,朕却不知。”
“其实你是知道的,只是你不想说罢了。”有琴松还是有些叹气,道:“说实话,此时大清江山看似极稳固,可是到底康熙朝的极多伤痕未抚,皇上前有康熙挥霍,后又想给宝亲王一个清明江山,那么雍正大帝就必定是承上启下之用,短短数年,不足以稳固江山。”
黛玉眼里有些深思,却笑道:“我说先生也忒担心太过了,四哥又岂是那般不懂事之人?他原是胸有丘壑,也并没有打算就这几年退出的。”<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