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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我一直一来坚持的走精兵路线错了吗?如果当初打下李家庄之后,我也大量扩充兵马,是不是也会像现在眼前出现的这种壮观景象呢?’看着眼前滚滚而来如同行军蚁一般淹没过大片土地的义军队伍,肖天健猛然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自问,开始有些怀疑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坚持走的路线起来。
可是在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些高迎祥所部的兵马,逐渐的肖天健看清了他们的情况,随即便立即打消了刚刚心中才升起的疑问。
因为当这种人的洪流走进了之后,肖天健立即便看清楚,这么庞大的人群之中,除了中央位置的兵马显得有一些次序之外,两翼以及后面的人群根本就谈不上算是什么兵马,只不过是一群群衣衫褴褛拿着木棍、锄头、木叉的流民罢了,其中还大量夹杂着一些妇孺老幼,背负着形形色色的包袱,除了数量巨大之外,甚至比起他最初纠集起来的十几个人的装备还要差上许多,而他再扭头看看自己背后的这些刑天军的将士,一种自豪感不禁由然而发。
和对面的这支高迎祥的队伍相比,他们虽然人数上根本没有可比性之外,但是在装备质量上,他们眼下却完全可以称之为一支精锐了,虽然肖天健一直以来都不为自己的刑天军的装备质量感到满意,但是今天,当面对这样一支义军大军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刑天军将士的装备质量,早已远远超过了绝大多数义军的水平了。
那几十个当先赶过来的骑兵当进入到刑天军一箭地的距离之后,纷纷勒马停驻了下来,开始远远的打量起了他们眼前的这支精干的队伍,一些人脸上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很快两匹马便越众而出,朝着肖天健缓缓的驰来,肖天健定睛一看,他们两人都认识,一个是他的斥候队的哨将石冉,另一个正是昨日从天龙寨离开的田见秀。
田见秀和石冉走到近前之后,都翻身下马,而大牛和一个亲卫上前立即接住了他们的马缰,将战马牵到了路旁,田见秀满脸带着笑意的走到了肖天健面前,拱手对肖天健说道:“肖当家请了!昨日在下离开贵部之后,连夜赶回了大营之中,将肖当家的答复禀报给了我们李闯将得知,刚好高闯王也率部赶到了这里,听闻肖当家如此慷慨,便亲自率众来向肖当家致谢!”
肖天健对于田见秀这个人还是颇有好感的,看他们来到近前之后,也立即翻身下马,带着阎重喜和罗立上前迎接。
听罢了田见秀的话之后,肖天健客套道:“不敢当!能为高闯王和李闯将尽一份绵薄之力,乃是我肖某的荣耀,何敢让高闯王亲自前来呢?如此一来,倒是肖某有失远迎了!不知高闯王和李闯将现在何处呢?还请田兄速速带某前往谒见才是!”
田见秀看着肖天健的态度,心中十分满意,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是他们有求于肖天健,而肖天健能如此低姿态,主动要求谒见高闯王,这说明肖天健还是对他们很亲近的。
于是他赶忙回头指向已经渐渐停止前行的那黑压压一大片的队伍,指着当众高竖一杆闯字大旗的位置对肖天健说道:“高闯王和我家李闯将就在大旗之处,只是这些天新招兵将实在太多,他们不得不在军中约束部下,故此让在下先来见过肖当家,有失礼之处,还望肖当家多多海涵才是!”
罗立和阎重喜还有铁头等人站在肖天健背后,远远的审视着眼前这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除了阎重喜以前在边镇见过这样的场面,初时显得比较镇静以外,罗立和铁头刚才也都被震撼了一下,但是现在他们也都早已从最初的那种震撼之中恢复了过来,仔细打量过了这支“大军”之后,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
而且看到那田见秀过来,而对方的当家的却留在他们的军中,不过来答谢,反倒要肖天健过去谒见他们,于是他们几个人的心中便都有些老大不高兴了起来。
肖天健转身对铁头他们几个吩咐道:“你们几个留下,约束好弟兄们!我去见见高闯王和李闯将去!”
铁头立即朝前走了一步道:“大哥,我……”
肖天健立即瞪了铁头一眼,斥道:“不要多说,留下就好了,我又不是去敌阵之中,而是去见当世的英雄,你跟着去作甚?”
铁头于是只得点头答应,又退了回来。
田见秀对肖天健的这几个手下拱了拱手,笑道:“诸位放心!有田某陪着肖当家,万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说罢之后,肖天健接过亲卫为他送过来的战马的马缰,扳鞍认蹬翻身跃上了马背,而田见秀则只是一抬腿,便使出了一个漂亮的上马的动作,一带马缰便头前带路,朝着他们本阵驰去,无形间显得肖天健的骑术便落了下乘。
但是肖天健也不在意这些,田见秀他们这些人可是在马背上征杀了有些年头了,天天都跟战马打交道,想骑术不好都难,而他自己学骑马才几天时间呀,如果在这方面去跟人家比的话,那他活该自己拔刀抹脖子拉倒了。
看着策马跟着田见秀离开的肖天健的背影,罗立这个大嘴巴便又打开了匣子放起了炮:“那姓高的和姓李的不就是早干了几年吗?居然这么大架子,要知道这次可是他们有求于咱们,咱们掌盘子这么大方,送他们这么多东西,而他们呢?倒是还拿起了臭架子,让咱们当家的过去谒见他们!我呸!不就是名气大点吗?也不打听打听,这凤翔府一带,咱们是啥名头!”
“罗兄弟,这话还是少说为妙!他们这些人毕竟这些年来,跟官军打了无数仗,早已经积累了相当名望了,而咱们却是刚刚站稳脚跟,掌盘子的名望眼下还比不得他们,何况他们现在人多势众,摆摆架子也不算太过分!我看咱们还是忍了吧!对了,石兄弟,我看你回来之后,一直都没说话,板着脸又是为何?”阎重喜到底比罗立见世面多一些,人也沉稳一些,对罗立劝道。
直到阎重喜对石冉问话之后,石冉才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骂道:“什么狗屁义军!比起咱们掌盘子,他们也算是义军?奶奶的!我呸!”
一听平日总是很沉稳的石冉今天突然间如此气愤,阎重喜和罗立便都来了兴致,赶紧对他问道:“对了,你这次不是跟着那姓田的去迎接他们当家的了吗?说说吧,啥事儿让你这么不高兴?”
石冉冷笑了一下,扭头看了看立马在他们不远处的那几十个高迎祥麾下的骑兵,压低了一点声音骂道:“他们哪儿是什么义军呀!简直跟官军也差不到哪儿去!这一路上过来,不管是什么人家,逢人便抢,稍有不从便挥刀砍杀,一些村子都是些贫户,但是照样也挡不住他们一扫而空。
你们当跟着他们的这些人都是流民吗?老实告诉你们,这些人之中,有不少都是被他们破了家,无以为生之下,又被他们裹挟到了军中,不得不跟着他们走的老百姓!
想想看,咱们当家的,是多仁义的人?自始至终咱们当家的都告诉咱们,不得去祸害穷头百姓,只对那些欺压咱们穷哈哈的当官的还有豪绅下手,咱啥时候这么欺负过那些苦哈哈们过?
再有了,你们是真不知道,说起来他们是义军首领,我昨晚去他们营中,那高闯王还有他那些手下的大将,居然聚坐一起,好酒好肉的吃喝,而且还有一群女人在帐中给他们唱曲供他们作乐,这做派比官军又能好到哪儿去?
再想想咱们掌盘子,啥时候不是咱们吃啥,他就跟着吃啥,说起来范家小娘子跟着他当了随侍丫鬟,但是铁头知道,咱们掌盘子啥时候纵情声色过了?不比不知道,这一比之下,咱们掌盘子那才叫拿弟兄们当亲弟兄呢!老子这一趟去过之后,算是明白了,咱们当家的比起他们的德行,那是要高到天上了,我这辈子啥都不想了,就他娘的把这条命卖给咱们掌盘子了!
而这高闯王,说起来名气不小,但是却御下不严,放纵手下肆意为祸地方,这一点比起咱们当家的,人品上老子就看不起他们!还想让咱们入他们的伙,别说是给他卖命了,就是搬座金山过来,老子也不给他卖命!
更可气的是我这次跟着那姓田的去见他们当家的李闯将还有那高闯王,李闯将倒是还好,亲自接见了我,而那个高闯王,架子大着呢,压根就没接见老子!摆什么臭架子呀!不见老子,老子还不待见他呢!我呸!”石冉平时一般情况下话不是太多,但是今天这趟回来之后,却打开了话匣子,放炮一般的骂了一通出来。
罗立和阎重喜听罢,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罗立嘴快说道:“照石大哥这么一说,咱就明白了,那姓高的也不过就是个名气大一点罢了!……”
铁头看了看他们几个,按着腰间的刀柄默默的注视着眼前那高迎祥的中军方向,但是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神色。
“都给我站直了,打起精神了!你们他娘的都看清楚了,咱们掌盘子给你们的什么,也看看对面!谁要是给咱们将军丢人的话,别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罗立转身回到了他那一连部下的面前,大声的对他们喝道。
连带着阎重喜那一连部下,也都跟着一起挺直了腰杆,刚才他们看到滚滚而来的这支“大军”的时候,还都有些吃惊甚至畏惧的感觉,现在当看清了对方这些人的打扮之后,来这里的每个兵将心中的自豪感都由然而发,罗立说的不错,跟对面这些人一比,他们掌盘子对他们可算是好到天上了,想当初他们谁不是跟对面那些人一个德行呀!活的没一点人样,现在呢?他们几乎各个都身穿甲胄,拿着精良的兵器,整齐的打着绑腿,人都有自尊心,没人愿意活的像以前那样窝囊,所以当听到罗立的声音之后,所有人都打足了精神,绷紧了身体,不自觉的又校正了一下自己的队形,使他们看起来更威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