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对于这些民夫们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为了能在刑天军的辖地中回头捞的一块属于他们自己的土地,为了今天能吃一顿饱饭,这命就这么不值钱,更何况刑天军有言在先,如果他们这些近期才涌入刑天军属地的流民们想要有一块安身立命之所的话,这次前来助战是最起码的事情,如果不肯卖力的话,对不起,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但是卖力干活,就有肉吃,这世道能吃上一口肉,即便是死都值了,所以无论城上官军如何又是放箭又是放铳,却根本无法挡住这些民壮们源源不断的扛着各种土包,冲到壕沟旁边将土木倾泻到城壕之中。
更有几架粗陋难看的壕桥被众多民壮们推动着挤到了壕沟旁边,拉动着粗大的麻绳,只见折叠的壕桥立即便吱吱呀呀的竖立了起来,不管城上官兵如何放箭也阻止不了它们,只听得轰隆轰隆几声闷响,几架壕桥便拍在了城壕上面,顿时便在城壕上架起了几座木桥。
随即更多的民壮用来,将土袋的土倾倒在了木质的桥面上,官兵本想用火箭将壕桥点燃,结果铺上了这层土之后,纷纷落下的火箭随即便被熄灭。
本来远距离射击的那些三磅炮也被刑天军的炮手们推动着抵近到了城墙外面,直接扬起炮口用直瞄的方式对准了城头上几处守军的火炮陈设之处便开了火。
刚才施放的那几门守军的火炮在刑天军不要命的炮手们的打击之下顿时便很快又成了哑巴,如此一来使得守军的士气再次为之一挫,加上一排排不要钱一般朝着城墙上打来的鸟铳的铳子,压得城墙上的守军几乎抬不起头。
看着眼前进展顺利的战事,肖天健脸上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下来,经过长时间暗中的准备,刑天军眼下的攻城能力可以说是突飞猛进,早已不似当年那样只能望城兴叹了,汝州城虽然也算是坚城,但是在他麾下这些悍将们的组织之下,攻下它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而守军的抵抗意志还有装备质量现在可以说已经全面落后于他的刑天军了,如果像这样的城池他手下的刑天军都拿不下的话,那么他和手下的那些军将们也真该找块豆腐撞死拉倒了。
所以当看到这里,肖天健便已经知道战局不会再有多大的悬念了,只看城中的守军什么时候崩溃这一仗也就算是结束了。
从上午开战,各营源源不断的将兵力投入到战场之中,战至下午的时候,甚至于各营官兵还有能力将前面的人员替换下来吃饭,而城中的守军可就惨了,从一开始就被刑天军压着打,这还是在他们占有绝对地利的情况之下,依旧被打得是苦不堪言,也幸好何子纲等一众守军的军将们,还多多少少有点血性,虽然明知这一仗他们没有打赢的希望,可是还是一再督促着兵卒反击,才使得守军没有当场崩溃。
何子纲率部在城上抵抗到下午的时候,甚至于将手头上已经拿到的那五千两银子直接便抬到了城墙上面,就地摆在了官兵面前,发誓只要击杀一个贼军,当即赏银十两,直接当场兑现。
如此一来才多少带起了一点点士气,使得已经手软脚软随时作出要逃跑的官兵们多少兴奋起来了一些,堪堪挡住了刑天军一拨进攻。
可是这样的士气毕竟维持不了多久,在刑天军稍事调整之后,再一次发动进攻的时候,官兵们对于杀贼领赏的兴趣也随即失去了很多,有的人想的明白,虽然他们再努力杀敌,可是这一仗已经摆明了注定要输掉了,领到赏金又有何用,反倒是给自己找麻烦,让贼军入城之后可以杀他们个人头滚滚。
眼看着日头已经西斜,肖天健看着城墙处依旧在激战的两军,铁头送来了一把大椅,请肖天健坐下督战。
肖天健一摆手道:“拿走!将士们正在浴血奋战,我岂能坐着看他们挥洒热血!今日各营干的都相当不错,一鼓作气今天就攻入城中,什么时候弟兄们攻入城中,我什么时候再坐下不迟!”
听到肖天健的话之后,诸将更是兴奋了起来,任谁都看出守军的抵抗已经是越来越虚弱了,几次刑天军的兵将都攻上了城头,但是又被守军勉强给堵了下来,任谁都看出守军这个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于是李栓柱、罗立等将纷纷请战,要亲自率部对汝州城进行最后一击。
“罢了!早看出来你们这帮家伙跃跃欲试了!既然你们不愿意坐镇指挥,那就上去把!”肖天健呵呵一笑一挥手道。
众将立即嗷的一声欢呼,一个个大吼着便带着自己的近卫也冲了上去,这一次攻击可以说是一天以来最为猛烈的,各营兵将们看到连他们的长官都亲自冲了上去,又岂能不卖力呢?
于是刑天军部众们更是如同下山猛虎一般,狂吼着喊啥震天的朝着城墙涌去……
何子纲大口的喘着粗气,到了这会儿他的嗓子也早已喊哑了,张开嘴只能呵呵的低吼,再也发不出上午时候的那种喝骂之声了,看着遍布在城墙上的守军尸体还有躺在血泊中尚未断气的伤兵们不断的哀号着,何子纲苦涩的朝着城外最后望去,只见得夕阳之下的城外,一片人海,头盔上各色的翎羽在城下晃动着,如同巨浪一般的朝着汝州城扑来,他也知道今天这一战已经到头了。
何子纲自问他不算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可是何乃这支贼军实在是太过强悍了,不管他如何督战,贼军始终都保持着旺盛的战意,打退一拨便很快又组织起一拨,一个个凶悍无匹的扑向城墙,他想不通为何贼军如此悍勇,难道他们就真的不把命当命吗?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长梯被搭在了城墙上,众多刑天军的兵将们举着盾牌,蚁附在这些长梯上,疯狂的攀爬上来,何子纲哀叹了一声,终于丢掉了手中的已经满是缺口的腰刀,缓缓的坐在了一堆瓦砾上面。
两个带伤的家丁扑上来,架住何子纲对他叫道:“大人!还是走吧!挡不住了!真的是挡不住了!”
何子纲用力退开了两个家丁,苦笑了一声用嘶哑的声音说道:“难不成大明真的是劫数难逃了吗?为何这贼军如此凶悍,放眼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他们呀!你们走吧!我何某没给你们荣华富贵,下去找地方躲起来吧!要是你们命好的话,就投了贼军也罢,好歹估摸着能混个富贵!走吧!走吧!”
两个家丁犹豫着,但是他们也知道何子纲即便是现在想走,恐怕也走不掉了,于是两个人都跪下,重重的对何子纲磕了几个头,然后转身飞快的冲下了城墙,朝着城中逃去。
何子纲看着已经下城而去的两个家丁,挣扎着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一脸悲愤的走到了城墙边缘,高举双手大吼道:“来吧!我何子纲在此!都朝着我来吧!”
就在此时,一个刑天军的悍卒从不远处的一副梯子上爬上了城墙,扫视了一下正在纷纷逃下城墙的官兵,一眼便瞅中了离他不远的何子纲,从何子纲的衣甲上他一眼便认出此人肯定是官军的主将,最不济也是个重要的军将,于是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纵身跃上了城墙,老鹰扑食一般的便挥刀朝着何子纲扑去。
何子纲嘶哑着喉咙吼叫着和这个刑天军的悍卒厮杀在了一起,何乃这个刑天军的悍卒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几次重劈都被他以盾格挡住了他的刀锋,死死的和他纠缠在了一起,随着越来越多的刑天军部众涌上城墙,何子纲很快便被刑天军的部众包围在了其中,不多时他便身负多处刀伤,可是何子纲还是势若疯虎一般的在城墙上左冲右突于刑天军的兵将们酣战不已,何乃恶虎架不住群狼,片刻之后,便有几杆长枪捅入到了他的身体之中,那个一脸凶残表情的刑天军的悍卒纵身跃起一刀挥过,何子纲的动作顿时停止了下来,从他的咽喉处随即喷出一道血箭,整个头颅都缓缓的仰了过去,这一刀几乎将他的头整个砍了下来,仅剩下了脖子后面一层皮还连在身上……
可怜在城中还四处奔走不断催促着其它几面城墙上的官兵去城南应援的赵天赐,最终也没有能逃脱被俘的下场,本来赵天赐当得知城破的时候,还有心想要做个大明的忠臣,和汝州城同殉,可是当他用颤抖的手提着自己那柄青锋宝剑的时候,却怎么都下不去手,割向自己的脖子,最终眼睁睁的看着扑来的刑天军部众们将他包围起来,有人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宝剑,扑上来用绳子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放倒在了地上。
城内守军在刑天军攻克城南门的时候,便基本上放弃了抵抗,有人开了城东门,出城而逃,更多的则被堵在城中,跪倒在路边弃了兵器跪地求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