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很久眼前还是山,锦曦奇怪地问道:“怎么还没走出去?”
“鸡公山是名山余脉,我们已进入名山地界了。”朱棣简短的回答。
“来人说你收到的诉状是在你身上么?”
朱棣一剑砍断面前的藤罗开道,擦了擦汗道:“本王早已遣人送回南京了。”
锦曦不由佩服:“王爷高瞻远瞩,不过,别人难道会料不到么?”
“猜到也无妨,他们不知本王如何送出的又怎生拦截得住?”
锦曦见朱棣满额是汗,便说道:“要不我俩换换,走没走过的路累得很。”
“不必,这种事还是本王来做的好!”朱棣奋力砍断一根粗藤,喘着气回答。
“这就怪了,你没内力怎知我会不如你?”锦曦不服气地答道。
朱棣一怔,侧身道:“你来!本王手也酸了。”提着剑退开。
锦曦瞟了他一眼,长剑一挥轻松开路。朱棣跟在后面心里极不是滋味,不阴不阳地说:“看来你的武功与内力用在这上面最是有用,以后要不跟了我,专司灶房砍柴一职?”
“这样啊,看来王爷内力没有蛮力却也不少,这开山劈路一事还是王爷来做的好!”锦曦笑嘻嘻的收了剑,站在路边不动了。
朱棣此时偏偏不想动手了,懒洋洋地说:“本王没力气了。”
“没关系,反正刺客要杀的不是我。我也没力气了。”锦曦心想那就比谁更心慌吧。两人大眼瞪小眼对峙着。
朱棣横下了心不服软,干脆坐了下来,望着天边尚未落下的太阳,喃蝻道:“太阳就快下山了。”
“又如何?”
“你以为他们不会追来吗?”
“要擒要杀的是你!我呢,施展轻功还怕不能逃命?”锦曦靠在树上笑咪咪地一点也不生气。
“你之所以保护我,是为了这淮河受灾的十来万百姓。我若是没命了,你怎么对得起那些受灾的百姓?”
“反正诉状已经送走了,你就算没命,百姓还是一样能得回公道。我早说过,你的命我还真不关心。”
她总是这样挤兑他!总是让他又恨又拿她没办法。朱棣站起身大步走向锦曦,凤目里燃烧着火焰,他居高临下看着锦曦一字一句地说:“谢非兰,莫要以为本王离了你便不能活着走出名山!哼!”说完就往山上攀去。
锦曦撇撇嘴,提了剑也往山上攀去,她足尖一点已与朱棣站在一起,两人互瞪一眼开始劈开缠绕挡路的杂枝藤蔓,这会儿竟是谁也不服谁,不多会儿就走到一面山崖下。
“呵呵!”锦曦望着如刀削的峭壁得意地笑起来,正想回声问朱棣需要她帮忙弄上去没,转头竟看到朱棣扣着石缝如壁虎一般趴在岩壁上。
“你做什么!”她吃惊地问道。
朱棣不作声,奋力往上爬着。好不容易在半空中踩稳,回头轻蔑一笑:“区区山岩有何困难!”
锦曦叹了口气,脚尖一点施展轻功跃到他身旁,伸手就去拉朱棣。
朱棣一手挥开,冷冷地看着她道:“本王不受你恩惠,这山岩,本王还没放在眼里。”说完又开始往上爬。
锦曦一愣,心想看你能撑到几时!她也不急,一会跃到朱棣头顶,拉着株藤蔓晃荡着:“王爷,太阳真落山了,你要是摔下去,连尸首都不好找呢。”
“太阳落山才好,”朱棣喘着气道,“知道登最险的山什么时辰最佳么?就是夜晚,看不到身下的悬崖,看不到前面还有很高很长的路,轻轻松松的就上去了。”
他硬撑着回答,脚下一滑,手正用劲卡进石缝,瞬间便擦破了皮,锦曦刚想拉他,看到朱棣眉紧蹙着,凤目中露出坚毅,手又缩了回来,默默地看着朱棣咬着牙又往上爬了一截。
晚霞渐渐由桔色变成灰紫,只余一丝儿光亮。朱棣的外衣早被青衣蒙面人撕破,仅着一件白纱中衣,早已污浊不堪,山风吹来,从上往下看,朱棣像被风吹着的一片纸,单薄的贴在岩壁上,他爬得很慢,从锦曦的角度看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似的。
她看了会儿,突然笑道:“王爷很怕欠我恩惠么?”
朱棣努力地抓紧石缝,半响才逼出一声:“不是怕欠你,而是本王不屑!”
锦曦听到笑了笑,突然扯起一根粗藤荡了下去,她贴进朱棣不怀好笑地冲他一笑:“王爷不屑么?非兰还非助你上岩不可,这叫打落牙齿,你也只能和血吞了!”
“你——”朱棣气得才吐出一字,已被锦曦提住施展轻松往崖顶跃去。
朱棣紧闭着嘴侧头看着锦曦,恨不得手里有刀砍了她拉住自己的手。片刻功夫,两人便上了崖顶。
锦曦把朱棣放开笑道:“非兰去看看地形,王爷若是心里不痛快,爬下山再自己上来一次也行。”
朱棣气得脑袋发晕,一屁股坐在地上,明知与她一起就是如此争吵不休,总是惹得自己轻易就生气。识实物者为俊杰,朱棣马上平静了下来:“本王有护卫在,何必劳神费力,咱俩合作吧,你不会做吃的,本王做,你看地形之时看看有没野味。”
这么快就恢复平静了?锦曦诧异地露出笑容:“好,合作,这话听得,成交!”说完跃了开去。
朱棣嘴边露出一抹笑容,望向锦曦的目光中带着暖意,他喃喃道:“其实你真的很心软,你不知道么?”
他借着最后一抹天光看到不远处有块岩石状若老鹰嘴,下方凹进一大块。前面又立着几块大石,正好可遮挡火光,于是收集地上枯叶干枝引出一堆火来。
不多会儿,锦曦拎了两只兔子回来,见朱棣已把火升上,便把兔子扔给他。
“给我干嘛?”朱棣疑惑地看着锦曦递过来的兔子。
锦曦脸一红:“我不会剥兔子。”
朱棣叹了口气,接过兔子看了看走向一边,嘴里嘀咕道:“会武功不会剥兔子,谢非兰,你在野外会不会被饿死……”
她从没做过这种事情,这能怪她?“王爷,这边下去挺好走,是个山谷,很大。”锦曦转移话题。
朱棣用剑剥了兔子皮弄得满手是血,拎起血淋淋的兔子走过来。
锦曦侧过头不想看,怕看了没胃口吃。
“你可以杀人,又怕这个?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朱棣用树枝穿了兔子,专心致致地烤。
香气渐渐弥漫开来,锦曦坐在一边匝巴着嘴,肚子里的谗虫成群结队地往上爬。朱棣取下兔子撕下兔腿给她。
锦曦边吹边啃,没有调料别有一番香味,烤得恰到好处,一口咬下满口流油,啧啧赞道:“朱棣,你以后若不做亲王就去做厨子好了,包管银子赚得盆满钵满。”
“本王的手艺岂是凡夫俗子可以尝的?哼!”朱棣边啃兔子边说。
一只兔子转眼没了影,又烤。
锦曦巴巴的等着,突然觉得有人在窥视着他们,霍的一声站起。只声一声狼嗷,一团黑影对着她直扑过来。
“王爷小心!”她一腿踢过去,那只狼在空中转了下身竟躲开了。
狼似知晓厉害,停了下来,一双幽幽的目光像鬼火盯着两人。眨间功夫,黑暗中闪亮了无数的绿眼。
锦曦两手是汗,与朱棣靠着山壁,朱棣握住了根燃着的树枝。
这群狼对火的畏惧并不大,头狼稳稳地踩着步子向他们靠近。两人心里发苦,一日来体力消耗得差不多,晚间居然还要对付一群狼。
朱棣把火把往前晃了晃,狼不为所动。他突然扔掉树枝坐了下来。
“朱棣!”锦曦气极败坏,朱棣怎么就放松了呢?
“本王累了,扎顶轿子抬本王下山!”
“你别做梦了!”锦曦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狼,群狼扑过来,她都没把握自保,他还想着什么坐轿下山。
“哈哈!王爷好眼力!”一个清朗的笑声传来。
锦曦先是一惊,心中涌出一股狂喜:“十七哥!”
燕十七从山岩后露出身影,走进狼群里,狼自然分开路,他突然发出一声狼啸。头狼跟着叫了一声,十几条狼长啸起来,声音起伏不绝,远远的回荡在山间,分外凄凉。
他拍拍头狼,那狼似能听懂他的话,在他身上蹭了蹭,依恋地嗅嗅他,转身跑开。转瞬间崖上又恢复了寂静。
“十七哥!”锦曦扑了过去,燕十七呵呵笑着,星眸里流露出浓浓的感情,握着锦曦的肩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朱棣在旁瞧着,脸色便沉了下来,几时非兰见他会有这般高兴?不悦之极,重重的咳了一声!
燕十七一惊,回头正色地拜倒:“燕十七见过王爷!”
“免礼!”
“十七哥!”锦曦高兴地扯着燕十七的衣角,看到燕十七瘦削的身影,亮若星辰的眸子,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意,似乎有了他,情况就此好转,再不怕追来的人了。
朱棣坐着未动,锦曦对燕十七的亲热劲儿让他心里又一阵翻江倒海的不舒服。他淡淡地问道:“燕九他们呢?”
“王爷,他们在谷底,咱们这就下谷吧。”
朱棣站起身,燕十七已解下身上披风给朱棣披上,眼睛落下朱棣手上,眉心皱起一道深痕:“王爷手受伤了?”
“无妨!”不知为何,他此时极讨厌燕十七的眼睛,觉得太亮。
锦曦这才想起必是朱棣逞强攀崖时弄伤的。她瞧了瞧三个人,只有燕十七身上干净点,提了剑说道:“十七哥!”
燕十七似懂她的意思,翻出衣襟让锦曦割下一幅。锦曦拿着布条不待朱棣反对拉过他的手仔细为他包扎好,低声道:“对不住,王爷,你手受伤还让你剥兔子皮,其实我会剥的,就是瞧你不顺眼。”
朱棣听到前面一句心里一甜,听到后面一句又笑不出来了。
燕十七扎了火把递过一根给锦曦:“七弟,小心了。王爷,咱们走吧。下山一个时辰即可。”
三人走下山崖,果然路变得好走。
只听燕十七道:“名山受灾者达五万余人,听说王爷替天子巡视,前几日便涌上官道候着了。黑压压的人望不边似的。”
“名山总不成也有个吕太公吧?”
“洪水过去两月,种子还未发下来,秋收无望,今冬会饿死人的。”
朱棣没有说话,三人都安静了下来,山间只见两团火光闪烁。走了一会儿,燕十七停住脚,吹出一声口哨,对面林子里也回了一声,然后涌出几十号人。
锦曦运足目力看到正是燕五,燕九,燕十一等人,心里不觉松了口气。
众人见了朱棣纷纷叩首。
朱棣疲倦的摆摆手:“休息一晚,明早整装去名山!”<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