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守谦第二日带着新王妃入宫谢恩。朱元璋与马皇后欣慰地看着朱守谦,朱元璋温言道:“守谦,你终于成家立室,十日后就启程去封地吧!”
“皇上!”朱守谦眼中露出不舍,又不敢多言,低声答应,“守谦遵旨。”
“皇上,守谦一直在身边长大,又是你唯一的亲侄孙,以亲王仪可好?”马皇后轻声进言道。
在朱元璋封的十个亲王中,朱守谦是唯一的外姓亲王,只享亲王半仪,此时看到他要离开,朱元璋想起去世的侄子,眼中微湿,微笑道:“皇后所言极是,咐内务府另改金册金印,以亲王仪仗出京。”
朱守谦闻言大喜,哽咽道:“皇上娘娘待守谦如此亲厚,守谦极是不舍……”
“王爷!”靖江王妃轻声唤了他一声。
朱守谦止住泪伏地谢恩。两人正欲退出,内侍传报:“太子殿下,燕王殿下求见!”
朱元璋笑道:“让他们进来吧。”
太子身着明黄贡锦温文尔雅,燕王还是一身银白锦衣英气迫人,两人走在一起,燕王虽才十七,个头已和太子一般无二,这时走进殿来,朱元璋与皇后瞧着,心里都极为满意生出这么出色的儿子来。
“皇儿有何事?”
太子朱标与燕王朱棣是在殿外遇到一起,此时一起进来,听到朱元璋问话,朱棣心里着急,生怕太子先提亲,他又居后不能先行开口。
朱标微笑道:“儿臣请安来的。”
朱棣心里一松开口笑道:“儿臣却是想请父皇母后作主,为儿臣提亲。”
此言一出堂上几人都愣了愣。
朱标心思一动,朱棣想娶何人?难道凤阳之行他已知锦曦身份?不等朱棣开口,他抢先答道:“儿臣除了请安,正有一事与四弟相同,吕妃怀有身孕免于责罚,可她父亲大哥却敢侵吞灾银,现不知下落。常妃身子弱,东宫无主,儿臣听闻魏国公长女性情娴静,知书识礼,想请父皇做主求娶为妻。”
朱元璋瞧着平素性格温和的太子有纳妃之意,且如此急迫不觉一愣。“纳魏国公长女为东宫侧妃?”正在思索间,突然听到朱棣大声说:“父皇,儿臣想求娶的正是魏国公长女。”
马皇后吓了一跳,怎么突然间两个儿子同时看上魏国公长女?还同时在殿前求娶?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朱元璋。
朱守谦和王妃站在一旁也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还能看到这一出。瞬间便明白锦曦避到他府中还想与他一同去广西的原因。
朱元璋慢慢平息了心里的惊疑。看着两个儿子默默不作声。两个儿子同时求娶,该如何是好?
马皇后瞧了他一眼,微笑着说:“还真是巧,怎么都同时求娶魏国公之女呢?”
朱标脸色已不好看,明明他是太子,照理说他说了了来,朱棣无论如何也不该同时求娶。他看了眼朱棣,与他差不多高的朱棣沉着一张脸和他对视着。
从小朱棣话就不多,兄弟几个看起来是好,他却与秦王走得更近。朱标看不懂朱棣狭长凤目中的情感。他却感觉到朱棣的不退让。今日为个女子不退让,他日呢?也就这时,朱标对朱棣起了杀心。
过了半响朱元璋打破了殿内的静寂,他有点疲倦地摆摆手:“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朱标朱棣朱守谦齐声道:“儿臣告退。”
出了乾清宫,朱标微笑道:“四弟,这事怎么这么巧?”
“大哥,东宫之内,美女如云,诚如落影姑娘,虽无名份,但你不差她一个。”朱棣静静地说。
朱标看过去,朱棣凤目中露出坚定之色,他微叹了口气道:“原来你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而且她已与我订下鸳盟,凤阳之行,臣弟最大的收获就是她,也只有她。”朱棣一字一句地说道,得到锦曦的心如此迫切,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在意了她。甚至敢与身为太子的大哥当着父皇母后的面同时求娶,还不惜撒谎。
“只有她么?”朱标微微嘲笑道,他想起朱棣擒了吕家大公子杀回吕家庄之事。若非一品兰花暗中搭救,吕太公落在朱棣手中,不知道这太子之位还坐得稳不。朱棣说凤阳收获只有锦曦,这是在承诺凤阳之事到此完结么?
朱棣凤阳之行回来,皇上龙颜大怒,连降吏部十三司俸禄,杀凤阳县令,发海捕文书追拿吕太公一家,吕妃身怀有孕又在深宫才仅罚她禁足寝殿。怒斥东宫詹士府数十名官员没有好生辅佐太子。同时又让太子代天子责祈雨祭天,以示太子地位稳固。
难道朱棣手中还有别的东西还能把凤阳之事再掀波澜?朱标心中百转千回,温润的眼睛瞬间变得凌厉异常:“前些日子去四弟府中,她是被四弟抓去的,四弟真与她定有鸳盟么?”
“大皇兄,她是我带走的,不是抓去的,她不过不想进宫而已。”朱棣懒洋洋的回答,嘴边露出一丝极温柔的笑容。
“哦?既是如此,她为何逃走呢?想来是不肯在四弟府中罢了。”难道二人真有私情?朱标想到平时锦曦对他冷淡心中一紧,出言讥讽道。
朱棣眼眯起,想起非兰逃走心里就恨,看着朱标突然说了句:“听说有个江湖组织叫一品兰花,大哥可熟?”
朱标一愣,吕太公被拿住,一品兰花已找到他奉上了吕太公及儿子的人头,绝了他的后患。再怎么说,吕太公也是他的岳丈,若是活着,多少也无颜面。难道朱棣连这事也知道?难道他在暗中早已布下眼线盯紧了自己?朱标气涌上来,顾不得平时的斯文形象,恨声道:“你难道忘记硕妃娘娘是如何死的么?”
朱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凤目转红,狠狠地瞪着朱标。相传他的母妃是因不足月生下他被皇上疑心另有他染被处死的。他才五岁,阳成才三岁。五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从小这个秘密就藏在他心头,不敢吐露半句。这时被朱标提起,悲愤像石头重重地压在了心头。
他哑着嗓子慢慢道:“我从小就在母后身边长大,听说母妃是病故的。大哥言下是另有隐情,请告诉臣弟,感激不尽!”
两人之间顿时暗潮激涌。
朱标心知说错了话,这等宫闱隐秘本来就是皇宫中的禁忌,他干笑了一声看向朱守谦:“守谦,你说,锦曦会在哪儿呢?”
朱守谦在一旁打了个寒战,他再粗枝大叶也看得出这两人之间起了争斗之心。听到朱标问起忙干笑两声道:“守谦不知。”
“若是她知道我与四弟都很想见她,不知道她会想见谁呢?”
“这个……守谦还要回府收拾行装,二位皇叔少陪!”他扶着王妃赶紧离开。
朱守谦一走,两人之间的空气又凝固了。
“四弟肖似硕妃娘娘,主意拿定便是不改了。大哥素来很喜欢你这点。”
朱标想说什么?他知道是谁进了谗言让父皇处死母妃的?朱棣眉心皱了一下,又似无波无澜地还未来得及形成一道深痕又消散了,他嘴角轻轻扯开,笑容如阳光般顿现:“是啊,从小母妃便道我性子倔,大哥二哥性情温和,也总是让着我。”
朱标想起锦曦的样子,心里总是舍不下,可是因此与四弟结仇……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明黄锦衣上,上面绣的金龙贵气异常,便笑了:“这事真是碰巧了,自郊外比箭遇到她,我就认定是她了。”
“臣弟与大哥一样。”朱棣平平地说道。
朱标回头看了看奉先殿,弹了弹衣袍上,傲然笑了笑:“既然如此,听天由命吧!”
朱棣目光神色转黯,片刻后抬起来头来目光坚定:“大哥日后九五之尊,臣弟只想在封地平安过一世。”
朱标沉默了。
风吹起两人的衣襟,吹散了许多东西。朱标想起小时候朱棣不爱说话,是自己一直陪着他,逗着他玩,才慢慢打破隔阂。听到朱棣这样说,他心里也叹息一声,转过身走下白玉石阶:“北平地方不错,有心仪之人相伴,四弟想必会过得快活。”
若是能以锦曦换来朱棣一生顺从戎守北边的承诺,朱标想,那就放弃吧。<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