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荔微微有些诧异,周述宣对夏氏头发丝都带着厌恶,还很有可能是让他断腿的仇人,他居然说不想杀她了。
妙荔在心中想了一圈理由,摘摘选选只有一个可能。
“王爷想让夏氏造火药?”
周述宣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养了那一堆幕僚,个个都有过人之处。可在揣摩他心思这方面来说,无人能出她其右。
“对,现在两军阵前,火药的威力有目共睹。可现在的火药不太稳定,多炸伤我国战士。如果夏氏真有这方面的才能……”饶她一命不是不可以。
他日后若要做帝王,不能不想行军打仗的事。
想到这里,周述宣握紧了拳头。那个恶毒的女人断了他一双腿,就算让她活也要让她生不如死。
此时,那些去看夏氏院中翻出来的火药的人回来了。
“回王爷,小人们反复查过,王妃院中的那些火药确实有一扔就燃的,而且别处没有见过。”
说罢,又递上一个东西。妙荔看着很眼熟,好像就是那时夏乐柔扔她的炮仗。
剥开外面的纸皮,一些小黑粒散落在外面,与她当日在马场中捡的一模一样。
如此一来,不用更多的证据,夏氏谋害周述宣一事已是板上钉钉,方才还想饶夏氏一命的周述宣此时两眼发红。狠狠的捶了一拳桌子,把摆在手边的东西扫落在地。一霎时,周述宣所及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遭殃了。
毒妇!
吃着他的,用着他的,他名义上的妻子居然勾结外人谋害他,断送了他所有的前程。他现在恨不得扒夏氏的皮,吃她的肉,把她碎尸万段。
妙荔使了个眼色,让跪在地上的人出去,自己蹲下捡起周述宣推在地上的东西。
周述宣越想越气,紧握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说:“起来,替本王更衣!”
樵楼上已打罢二更鼓,夜深了,他现在要更衣肯定是要进宫。
妙荔不但没有起来,反而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王爷万万不可。离年关越来越近,太子还未补上内务府和户部的空缺,皇上龙颜大怒。王爷此时去说夏氏的事不但可能得不到想要的效果,还很有可能惹怒皇上,不如等到年后。”
被她的话一点,周述宣冷静了一些。
是他被仇恨激红了眼,没有考虑那么多。
周述宣冷静了下来,灯火通明的夏府却不太冷静。夏父点灯夜战了一晚上,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个主意,先发制人。
趁着夏氏脸上的肿还未消,去皇上面前告周述宣一状。周述宣或许不敢说出以前的事情,毕竟那些事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皇上又偏心,这么短的时间,周述宣可能还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
而且他听说户部现在的事情是周述宣硬推出去的,太子没做好,皇上难免不会怪周述宣,正好。反正一张嘴,怎么都可以说,与其等到周述宣去告御状休妻,不如他们主动出击。
彻底和周述宣撕破脸皮实在无奈之举,比能力德行他都更看好当日周述宣,只要皇上一天不死,周述宣就有机会。
可他那个女儿,实在糊涂啊!
事情已到了这一步,他没有站队的机会了,只能用尽全力保住整夏家。背水一战,或许还有一点活命的机会。
夏父看了一眼窗外,遮住苍穹的黑布像是被人掀起一角,透出淡淡的光,天快亮了。
他对着铜镜穿好官服,戴帽时发现自己鬓边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白发。他一大把年纪,还有不得不还的儿女债。
夏父和夏氏说了自己的打算,夏氏现在也没有主意。可听夏父说,上殿告状或许能保住她王妃的位置,也就同意了。她只要还在周述宣身边一日,就还能帮那人一点。
昨天吵过架后,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很沉重。加上夏氏一直觉得当年夏父为了荣华富贵逼她嫁给周述宣,不然她也不会到今日。所以从出府到上轿,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至道轿子在宫门口停下,夏父下轿抬头望了一眼高高的宫门,背手而立,像自言自语一般,“我为官几十年,为功名富贵,为家国天下出入这道宫门数百次,还是第一次为了我做错事女儿。”
夏氏听见顿时泣不成声,此时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都误会夏父了。她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事,最后能管她的还是只有自家父亲。夏氏哭着跪在地上重重的给夏父磕了个头。
但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她只是爱上了一个得到的人罢了。
夏父伸手去搀她,带着些许哽咽说:“王妃请起。”
回想当年,他也不该为了什么地位富贵让她嫁给什么王爷,当日不如她嫁给个普通人,平平淡淡了却一生,相父教子也就罢了。虽无荣华富贵,至少不会闯出这么大的祸。
两人在宫门处分手,夏氏是女眷,不能直接见皇上。周述宣的母妃已经不在世了,夏氏只能去找她的亲姑姑,宫里的德妃娘娘。德妃入宫多年,很受皇上敬重。
几步路就到了毓庆宫,夏氏规规矩矩的磕完头,埋着脑袋不抬起来,装出一副格外委屈的模样。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宫了,德妃真有几分想她。走过来搀她,“快起来,一家人没有那么大的规矩,快让姑姑瞧瞧,我怎么感觉你好像长胖了?”
夏氏缓缓的抬起头,她今天没有施任何脂粉,脸上是触目惊心的乌青。哪里是长胖了,是昨天的肿还没有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