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渡飞关中归海莫凌焦躁不安地站在城楼上远眺茫茫雪原,心中怎么也压不下那股烦躁。
他们已经回到渡飞关四个时辰了,四哥怎么还没回来!四哥到底带兵做什么去了?头脑嗡嗡直响,暴躁地一拳击打在城楼上,身体向前倾去,似乎这样便能看到天际。
他觉得他现在像是只无头苍蝇,完全搞不清状态,真后悔昨日听四哥的什么狗屁军令带人先回了关城。早知会这般坐立难安,倒宁愿违了军令,充其量也就是一百军棍。
正想着,突然右耳微动,敏锐地扑捉到什么。耳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虽然天际还看不到丝毫拨动,但归海莫烬眸光已经亮了起来,迅速往城下跑去。
“开城门,开城门。快!”
抢过一匹马翻身而上,驱马便向外冲去。
“锋锐营,跟本将出城,迎接大帅。”大喝一声一人一马已冲出城门飞驰而去。
他一点都不担心那正踏蹄而来的会是敌军,那隐隐传来的蹄声肃穆划一而又杀腾威沉,除了黑翊军不做它想。
果然没跑出多远便见对面一对人马飞驰而来,领头之人却不是归海莫烬是谁?只是显然他们经过了一场恶战,虽是凛然不减,却莫名多了几分沉重和哀肃。而且昨日留下两千,现在归海莫凌看到的充其量不过二百余人。
眸光微动,归海莫凌心生沉痛,快马迎了上去。
临近归海莫凌一惊,这残余的兄弟们个个铠甲已看不清本色,血染殷红,不少人都受了重伤,望之一眼便觉怵目惊心。
看向归海莫烬更是一惊,他的面上亦是血光点点。要知道以四哥的武功万军厮杀最多也就是血染战袍,他从没见哪次战后自己的四哥如此狼狈过。
心中一触,归海莫凌大喝一声:“四哥先回城,我来断后。”
“不必了,没有追兵。回城!”
归海莫烬血染的面容上难掩一份苍白,勉力提声说道,策马便向渡飞关冲去。
归海莫凌一愣,忙吩咐众人护着重伤的黑翊军回城。
“王爷,主子也受了重伤。”苍亦驱马过来,捂着胸前的伤口虚弱道。
“什么?四哥受伤了?伤哪里了?”
归海莫凌正扶着一个断了右臂的士兵下马,听到苍亦的话大惊失色。匆匆回身大喝道,话语一落也不等他回答便翻身上马急驰而去。行动间,还忍不住嘶吼着。
“你们他妈的这到底做什么去了!”
“王爷,伤口必须马上缝合,这伤临近肺部,治疗不及时引发肺部感染就不得了了。”
归海莫凌尚未走进房,便听到商飞捷焦急的嚷嚷声从屋中传出。一把推开门便走了进去,入目归海莫烬躺在软塌上,上衣已被撕开,露出大片胸膛来,那胸口上赫然一处极深的穿伤,鲜血染得内衫呈现浓重色泽,他的身上也满是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随着他胸口的微微起伏,那伤口的血便随呼吸不断涌出。归海莫凌面色猛变,吼着便冲了上去。
“商飞捷,你死了啊,还不快缝合伤口。”
“王爷不让!”商飞捷瞪了一眼归海莫凌,一脸无奈和焦虑。
“四哥,你这是干什么?”归海莫凌一愣迎上归海莫烬淡漠的眸光急得直跳脚,这些年他已经很少见归海莫烬受伤了,这次他伤得这般重倒是令他着实无措和焦躁。
“先止血,伤口就按本王说的处理。”归海莫烬扫了一眼急得团团转的归海莫凌,清漠的眸光盯向商飞捷。声音有些虚软,但话语却坚定,透着压力。
商飞捷望了眼那伤口却是不能再拖,归海莫烬的面色已是苍白到了极点。紧蹙双眉上前便着手动作了起来。
“都是求大夫尽力医治的,没见过王爷这般非要草草处理的,自己的身子不知爱惜,又不是木头铁块。”
“什么意思?商飞捷,什么草草处理?”归海莫凌听得头疼,一时间还真有些弄不明白,抚着额角嚷道。
“王爷说伤口草草处理,王爷要赶往京城,最好到达京都时‘重伤不治’。”商飞捷恨恨说着,手上却丝毫不敢懈怠。
归海莫凌一听又是一愣,重伤不治?什么意思?看向闭目休息的归海莫烬,见他面容疲倦想问明白可又觉得时机不对。总之是四哥要回京,回京的原因怕只有苍亦知道,他转身便要去找苍亦。
“尘儿出事了,我需要回京的理由。”归海莫烬微倦的声音传来唤住了他的脚步。
顺了口气才接着道:“那盒子里放着的是北纥单于首级。现在你就发捷报回京,另外就说我重伤难治,需要回京疗伤。”
说完这些脸上已是一阵阵冷汗直冒,虚浮地睁开眼看向一脸暴怒的归海莫凌,归海莫烬微微蹙了下眉头。
“四哥,你不要命了?尘儿就算……都伤成这样怎么回京!你死了算了!省得我心里难受。”
一阵火气冲起,看着归海莫烬虚弱的样子,知道现在不是生他气的时候,归海莫凌但觉心头憋闷无处发泄,狠狠甩袖就往外冲。
“按我说的去做。”
身后传来归海莫烬威严的声音,归海莫凌砰的一声甩上房门便怒气冲冲地扬袍而去,心中已是明白了所有。苍亦送来尘儿出事的信,四哥要回京,正苦于没有理由的时候,北纥大军却到了。
所以他带兵杀了壶衍提虚,二千人万军阵前取了北纥单于首级,怪不得会伤成那般。或是他根本就是故意让自己受伤,就像他说的,他需要回京的理由。四哥都想好了,有了那壶衍提虚的首级,既是他受伤也不会影响海天士兵士气。何况现在北纥人怕是一个冬天都在内讧,所以他回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归海莫凌越想越是生气,气恼归海莫烬不爱惜身子。狠狠地在院子里舞动着手中的寒剑,半响才停了下来。气闷想,总得准备一辆舒服些的马车,伤得那么重……
随着白雪的纷落、堆积、消融。转眼已是十二月初,一个月来觅尘对送亲队伍的巡防,看守已是了如指掌。为难的是身边的五个侍女怕都是小奸细,日日夜夜守着她,连出恭都有人跟随在侧。
这让她颇有几分气恼,感觉自己像是个高级犯人。抗议是无效的,拉拢是没用的,心情从最初的恼怒到平息到现在的积极找寻办法。
虽是心间记挂着逃脱,然而日子还是要过的。鉴与自己被囚禁的可怜生活,觅尘为了弥补自己,让心情好起来,每天都配合着力图享受这段“旅行”。
在月明星稀的夜晚,她会将车窗打开,温一壶月光下酒,依着清风品着清酒,醉了飞翔的思绪。
天冷的时候就让侍女将炭火挑地旺旺,有时还指地她们团团转。恶劣地想反正都是奸细,不用白不用。
等一切弄舒适了,她便围着火炉而坐,煮茶火炉旁,饮一盏清茶,品一抹书香,哼一曲小调,观一场落雪。
细细品味这种自找的惬意,倒也乐在其中,心境竟比出京时候平复了许多。对于接下来的逃亡,她甚至当做一场历险,而非是必须,这种不再惧怕前路的感觉让她轻松了不少。
慢慢地注意力就放在了沿途的风情、风景上。虽说是冬季,但也不乏美景,醉心去看还真是处处风光。
这日车驾行至景和小湖山,风景极好,难得的是冬雪已融,冬阳暖照。这样温暖的冬阳是让人迷恋的,觅尘一早便抱着大麾坐在车辕上甩着腿晒太阳。暖阳肆意地围拥周身,便有一种如拂春风、如润温泉的惬意,驱散了心中最后一丝阴霾。
见到归海莫啸从旁策马而过,觅尘甚至很不吝啬地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惊地他有一刻分明瞪大了微眯的双眼,觅尘笑得更是开怀了。
临近正午的时候队伍停下休整,随意用了些小食,觅尘便出了马车向不远处的小湖走去。这小湖山怕是就因湖多才得名的,一早上觅尘见了好几处粼粼清潭了。
归海莫啸远远见觅尘下车往侧路走,望了眼她身后跟着的侍女便转开了目光,正欲下马却见一身着灰色劲装的男子策马飞驰而来,正是他的心腹之人廖焙。
归海莫啸勒马静候,那廖焙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微微虚礼便站起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管交给了他。
从中抽出一张小纸条,归海莫啸看罢微微挑了下右眉,樱红的唇角轻轻一牵,鼻翼微浮。
“邹苑曦……廖焙啊,这事情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王爷,这不正是您所愿。”廖焙爽然一笑,原本平常的脸倒因这笑出彩了不少。
归海莫啸眉眼微扬,将手中纸条递给他。
“这几日郡主本王会一刻不离带在身边,其它事你去安排。”
“属下领命。”不需要太多交代,廖焙已是心中了然,能做到肇王心腹又岂会是草包之人?<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