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向寡言的连若都替白桑说了这样多的话,清远也是无奈,大殿之上,香火微明。长长叹了一口气,清远也只有道:“连若,白桑不可修习有进攻性质的术法。”
“师父您是说——只让白桑修炼内功心法?”连若抬眸。
“不错。这事我也会告之上孤。让他留心。”清远叹口气,深深看了白桑一眼,也便让大家散去了。
出到大殿,金绾画看了一眼白桑,冷哼了一声:“我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因为你。”
她还欲说什么,却见脖子前已横了一根流云杖。“你——你想怎样?”
“再在我上穹出言不敬,我会让你受到教训!”袁术厉色道,金绾画后退一步,冷哼着拉着李元成走了。
白桑有些诧异于袁术的举动,走出几步想对袁术说点什么,却见他连看都不看自己,转身就走了。
白桑微愣,叹口气,也只能把心里的想法说给连若听。“师兄,难道说是我体内的邪气,引起了龙的不安,因此才——”
“师妹,莫要想太多。”连若负手道,“清心诀什么的,好好练便是。这事,上孤师叔怎么说?”
白桑摇头,“还没找师父谈。这便去了。”
两人如是交谈片刻,也便各自散去了。
长玉/峰,后山。今夜无月。
瀑布没有了银辉,安静地流淌,夜色微光之中,亦独有一番韵味。
上孤今次在水上打了座。
白桑看着,觉得那么圣洁,好似他是真的坐在莲花座上的一样。
她有些晃神,总觉得是看过这样的上孤。——他眉目安详,就那般坐在莲花座上修炼。
而自己看着他。一直一直看着。
“小桑。”知道她来,他睁开了眼睛。
“师父。”白桑忙回过神,朝上孤走过去,“今日的事……您都知道了吧?”
上孤轻点头。
白桑微笑。“我是没关系的。我来这里,哪怕什么都不学,已觉得是够了。”
“每个阵发生了什么事,神坤镜都记录了下下来。大家都看得到。”上孤道,“浮若派的金绾画设计袁术的事,你可知?”
“我——”不料师父要跟自己谈的是这件事,白桑摇了摇头,“金绾画怎么了?当时太混乱了,没注意到。”
“懂心计,而不使心计,亦为成佛之道。”上孤看着白桑道,“上穹不能护你一世。这些事,你也当懂得。”
白桑点点头,“是,师父。徒儿知道了。”
她垂了下头,走过去,亦盘腿坐下,当然了,她是坐在地上的。——因上孤的话,她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惆怅。
有些事,不是不想懂,就可以不懂,有些事,不是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她念起清心咒,借以那些杂念。
她知道上孤说那话,是顾及着自己的安全。她不能一辈子活在上穹或者活在上孤的庇佑之下,若她不懂得人心险恶这件事,独身在外时,很可能遇到危险。
“师父,懂得人心险恶,却不埋怨,而是去原谅,去渡人心向善,是成佛该做的吧?”良久,白桑这样问上孤。
“不错。”上孤点头,“但这过程可能万般艰难。”
白桑微笑出来。“只要师父可以。白桑也可以的。”
上孤看向她,眉眼因突破“绝”一层的关系,也是带着笑的。看起来那么温柔。“你还年幼,不急。随性自在便好。”
白桑狠狠点了头,在上孤重新闭眼修行后,才伸手揉了揉眼睛。她知道上孤本要摒弃七情六欲一心成佛的,如此一来,他这样关心自己,已是难得。
破阵比试之后,上穹下了一场小雨。
起伏的山脉,包括连主峰在内的七大山峰都因这水汽,去掉了一些生硬的气质,生生如人间之仙境。
之前的那一场小小风波,便似在烟水迷蒙中渐渐淡去。
长玉/峰后山的小湖也因为雨水的关系,水面上涨了不少。
今天这长玉/峰上的一大一小都不在,而是去了主峰。
对试几乎是所有弟子最喜欢的环节,因为可以把所学的一切,在实际与对手的战斗中运用出来,来比个胜负。
而弟子们大都只在山上练习灵术,并没有真正跟人斗过法,如是一来,下手可能不知轻重、难免失手。
因此,上穹派的首座们都是要亲自去赶着,见着有甚不妥之处,也好赶快。
自也听说白桑他们那组在破阵时出了事,比试前,胡千钺便特意去找了白桑。
“可是有事?”胡千钺不放心地问。
“放心,没事的。可能是奈若传给我的邪术引起了神兽的警觉,这才攻击的。”白桑道,“胡大哥什么比试?”
胡千钺便道:“这便要去抽签了。看对手是谁。”
白桑经历那破阵之事后,心情有些不好,但经过这几日的休整,也好了许多了。
她便陪胡千钺抽了签,顺便也替他加油。
胡千钺以前虽说待在一个小派,但师父确实是不错的,他又时常跟着师父到处走,是以有一定的实战经验,所以虽然只去了浮若派一年,却也算得上那里的高手了。一年前遇见白桑之前,他路过一个小镇,发现那里有魔界的人出没,便出手斩了几个,却不料来的人都还算是魔界中不弱的角色,他当时就受了重伤。他一路往大漠赶,发现越来越多的魔界人,他一路都是杀过来的,不断受伤,这才在白桑面前丢了脸。
今天那个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蹦来蹦去的,是个十分称职的拉拉队员。
他轻松打赢第一场。“也!”白桑欢呼,然后马上受人鄙夷。“你到底是哪一派的?”
她脸一白,赶紧拉着胡千钺跑开。
观景阁上坐着的,则是六大首座,上孤亦在其中。其实除了白桑、圆觉一进门就拜了师父,这里面大多弟子,突破上穹派仙术的前三层之前都是要统一练习的,待三层突破之后,主座们再按辈分高低选徒弟。是以,这切磋大会,亦是弟子们博得首座们青睐的好机会。
“上孤,你是唯一能够尽快成佛的,上穹派成为青澜第一大派,就指望你了。怕耽误你修行,今年你还是不要选徒弟,但是你眼光好,帮我们参谋参谋吧。”这是清远掌门差不多每回都要说的话。今次,亦如是。
“不比几十年前战乱,现在国泰平安的,孩子们也受不得苦。我看入我这苦行一门的,却是少了。掌门师兄,我这便先辞了。”说话的是长寂。
清远知道他脾性,叹口气,也便点了头。
六大主座变了五个,华暮峰的首座清丛与清远对视一眼,怕上孤也走了,暗自笑笑,他本是鬼主意最多的人,当即瞥了瞥屏野场上的各场比试,道:“那个资质不错的人,是叫胡千钺是吧?他哪怕不夺冠,也是前三,他的敌手就属连华和连若了,倒叫千百老儿又捡了个便宜。他跟白桑的关系倒是不错。掌门师兄不是担心如何安排白桑吗?我看,不如让她嫁给胡千钺,嫁到浮若派去,让紫千百心。”
这话乍一听是玩笑话,却又的确有几分道理,清远这么琢磨着,又朝上孤看去,竟也出口问了他:“上孤,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