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之初,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希望。金钱、权势、名声等等,都决定了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和矛盾不可避免。当大敌当前时,这些不和谐往往会被掩盖和压制,但当局势平稳时,早晚总会暴出来。或者在某些关键时刻,这些不满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第九镇开办时号称征兵,实际上都是用保家卫国的号召,甚至以功名利禄的引诱,劝募而来的。当时科举甫停,一般读书的土子大都没有出路,一时投笔从戎者相当踊跃。入伍以后,气象亦颇振作,上自标营长,下至队排领导,大都是朝气蓬勃、富有新思想的青年将校,战斗力也很不错。从名气和质量都不在第八镇之下,号称“南洋劲旅”,同时,复兴会成员假征兵制而源源不断地进入第九镇,革命风气迷漫全镇,是值得信赖的部队。即便将徐绍桢调走,估计也影响不大。
镇江军也是一支强军,林述庆和镇江军参谋长陶竣保又都是复兴会会员,本来应倚为重用,只是他急于争功,与联军将领搞得关系紧张。如果再将其部归属联军,恐怕于作战不力。
看来总参谋部制定的第一套军事计划应该稍做调整,还好,有第二套备用方案,倒是不太费自己的脑筋。只是需要再给沿津浦路进攻的联军再补充些兵力,本来驻沪的李燮和部是最近的,但对沪督陈其美,肖志华一直深怀警惕,不光是动用洪兴会的秘密力量进行监视,在吴淞也一直留着部队严加防备。
陈其美这位被同盟会又或国民党视为“革命先烈”的家伙,不仅是个习惯于有组织犯罪活动的青帮大流氓,一贯违法乱纪,胡作非为。还是个心狠手辣的暗杀专家,而且滥杀革命同志。谋刺李燮和,明杀陶骏保,暗杀陶成章、夏瑞芳、郑汝成,甚至连宋教仁被暗杀,他也很有嫌疑。由此可知,陈此人简直是个暗杀迷,不但杀正面的敌人,而且连革命同志都要杀。只要不是嫡系,在他看来是妨碍了他那个派系膨胀的绊脚石,都要无情地除掉。
所以,现在的肖志华最为警惕的就是袁大头和陈其美的一举一动,袁大头可以用军事和政治手段予以打击压制,而陈其美,他是必欲除之而后快。只是,他一直在等机会,等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走神了,走神了,肖志华轻轻晃了晃头,目光投注到略有些局促的林述庆的陶竣保身上。刚才他的一番训斥,让两人都意识到了鲁莽造成了不良后果,正在向肖志华进行检讨。
“既然事情已经生,而且正如你们所说,争夺宁督之位是出于对复兴会能更切实地掌握南京。所以,虽然你们有错,但我不想在此时追究,就给你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吧!”肖志华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
“谢谢总司令,我们一定戴罪立功,绝不会再犯错误。”林述庆和陶竣保郑重保证道。
肖志华笑着点了点头,指着摊开的地图说道:“本来总参谋部计划将你部归入联军由津浦路北伐,另调粤军一部由海路登陆烟台,两路会师济南后,直取京师。现在嫌隙已生,就改为由你部进军烟台,粤军归属联军指挥吧!”
“烟台已光复,正可以此为基地,进取济南胜算甚大。”陶竣保很有把握地说道。
“不可轻敌。”肖志华很郑重地提醒道:“山东旧官僚组成的反动势力还很强大,且袁世凯在山东有一批追随者,旧属部从甚众。据情报显示,他们正互相勾结,成为一股颇有势力的反独立派。第五镇驻山东的一个协及巡防营反动军官均参加了“山东全体维持会”这一反动组织,还有一部分劣绅地痞,散布流言,蛊惑无见识的村究,公然组织自卫乡团。并布公告称,凡遇有剪之徒,格杀无论等语。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当然,山东也有很多革命党人可以依靠,另外,我们的情报部门也会给你们提供尽可能详细的资料。”
“反动军队倒是好对付,可无知村究该如何处置?”林述庆犹豫着问道。
“乱世用重典,不见雷霆之威,便不会醒悟明白。”肖志华充满杀气地瞪起了眼睛,“特别是那些反动派的头领,绝不放过,就用他们的人头来杀一儆百吧!”
林述庆和陶竣保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怪不得原计划是调粤军行动呢,原来还有这样一层目的,这岂不是说镇江军若是干得好,在总司令心目中的地位将大大提升,将同粤军一样得到信任和倚重。这是挑战,也是机遇,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对了,依你们看,我若将徐绍桢调离,对第九镇会有多大影响?”肖志华摸着下巴询问道。
“徐绍桢性子软弱,优柔寡断,没那个胆子作乱。”林述庆不假思索地下了断言。
陶竣保轻轻踢了林述庆一脚,微笑着说道:“总司令,颂亭之言可作参考,但徐绍桢在第九镇官兵中还是很有些威望的。”
肖志华沉思半晌,笑道:“算了,既然他是这么个性子,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成立参谋部,将指挥权夺过来,也就可以了。林陶两位同志,你们马上开始准备吧,等广州军火运到,即刻北伐。但要记住,行动计划要保密,全体官兵上船之后才能公布。”
“是!”林述庆和陶竣保立正敬礼,告辞而去。
四路北伐,我看满清与袁世凯如何应付?肖志华走到窗口,望着南京城内还在游动的灯火长龙,轻轻抿起了嘴角。以烟台为基地,既可进取济南,又可以烟台为进军东北之跳板,乘船渡渤海,在辽东半岛登陆,进军东北三省。可是,日本鬼子会对此置之不理吗?他们将以何种行动来干涉革命军?我们又该如何处置?
一个问题解决了,更多的问题又涌了上来,肖志华不由得又紧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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