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4章 此生无悔入西凉
李河图的武道气血衰退的太厉害了。
这才过去十日而已,就从当初的九品至高衰退到了内家境一品,一头青丝成白发,步履蹒跚人老矣。
其实李河图的年纪不算大,过了这个年,也不过才五十四岁。
在这个普通人活到七十就算是古来稀的九州大汉,曾经问鼎九品至高的李河图若是安安稳稳,至少能得百年高寿!
但……
他身上的伤太多了。
尤其是深藏命门被毁,断了任脉,让气血如决堤一般的溃散着,这对于寿元的摧毁实在是太大了。
明明只有五十四岁的镇西王,却一头白发如老翁!
李不悔将那件伴随着李河图征战一生的、先皇御赐的黑龙甲披挂在了李河图的身上,腰上配着先皇御赐的镇西剑。
追随李河图一生的亲卫恭尚同样是苍老的厉害,两鬓斑白,脊背佝偻,此时前换了一身新甲,笔直的屹立在镇西王的身侧!
十万西凉铁军尚余两万,五万老兵各个眼眶湿红。
霍去病和陈庆之自觉恭敬的站在了身后,白袍军和呼顿兵安安静静,肃穆敬畏!
良久之后。
李河图迈着步子,走上阵前。
他环视着眼前的七万西凉新老兵,长叹了一口气,咬牙,拔剑,嘶吼震天:
“西凉军,听本王号令,出!征!!”
“热血不凉,死战不休!!”
“热血不凉,死战不休!!”
西凉军红着眼,对着他们的军魂国柱,将西凉军的意志与精神再一次的嘶吼出来!
镇西王领兵在前.
身后是五万白发西凉老兵,二万西凉残部。
再而后,是内迁甘州的八万西凉父老,他们高兴着,激动着,澎湃着……同时,也悲伤着,不舍着!
霍去病和陈庆之亲率五万兵马跟在了最后。
从甘州到西凉,一路风雪,一路横尸。
不过这些横尸都是蛮族的尸体。
从天门关遇袭到如今战局已定,蛮族先后举兵整整四十五万,近乎全部覆灭,存活者不足数千。
而霍去病孤军杀入单于庭,屠庭五十万,活捉匈奴国庭三百余人!
这一战,可谓是惊天大胜。
但……西凉军也付出了惨痛了的代价。
整整八万多的西凉男儿就此埋骨,以身殉国。
西凉铁军垮了。
镇西王李河图也彻彻底底的老了。
日落时分。
大军终于抵达了镇西王府.
整个天门关前又是一地的尸首,那是突厥和匈奴交战之后留下的惨烈战场。
霍去病和陈庆之没有耽搁时间,两位统帅就地分兵。
霍去病亲率虎豹骑和呼顿王部的一万兵马,再入漠南,直捣浑邪山部落。
陈庆之则是整合白袍军和西凉军两万残部,西出天门关,平推突厥国高昌部数十万亩肥沃草场!
这一次的横扫,至少能拉回牛羊近数十万匹,皮料粮草更是不计其数,彻彻底底的解决了凉州百姓的吃饭问题!
整个突厥国东,将近三分之一的国土草场被陈庆之的兵马横扫一空,能拉走的全部拉走,不能拉走的就地毁灭!
这些蛮族根本没有居所概念,想要给予最为致命的打击,只有两个方法!
要么屠杀,要么就是摧毁他们的生产资料!
不过再入漠南的霍去病却怀柔了很多。
单于庭已破,呼顿王归汉,整个漠南已经彻底的纳入汉土了,只差天子降下大汉印绶,立府祭天宣誓主权了!
所以霍去病在横扫浑邪山王部的时候,更多的是让呼顿王出手,牛羊粮草什么的还是留了一些!
战略方针之上也颇为开明,归汉者不杀!
是夜。
镇西王府。
一头白发的李河图一夜未眠。
他披着战甲,在李不悔的搀扶之下,徒步前往天门关北侧、连绵深入西凉郡之内的天山南部。
那里……坟头林立,数之不尽。
而半腰之上,又添了整整八万多座新坟头。
这些坟头没有立碑,没有名讳,有的……只不过是一捧新土,一株藏红花而已。
但,葬下的,却都是大汉西凉最荣耀的忠骨!
天上月明,地上白雪,底下之下,是无数的大汉西凉忠魂!
“扑腾!”
突兀间。
白了头的李河图冲着那天山之上的矮矮坟头直接跪下。
“父王!!”李不悔顿时惊呼。
“王爷,你这一跪,那些地下的西凉忠魂他们受之不起啊!”恭尚红眼,赶紧搀着李河图就要扶起。
身后一众老兵,各个咬紧牙关,悲戚呜呼。
李河图挣开了恭尚的搀扶,摇头,沉声道:
“他们有何受之不起?”
“这一跪,是本王欠他们的!!”
“西凉父老送他们入镇西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刚刚成年的少年郎,却将一条性命无怨无悔交到了本王的手中!”
“但……”
“本王没能给他们带来荣耀,没能让他们的家人摆脱蛮祸,却……却让他们将一腔的热血永远的撒在了这西凉大漠的土地之上……”
李河图声音悲怆,老泪纵横,说到了最后竟掩面啼哭了起来。
“他……他们曾经都是多么好的少年儿郎啊……”
这位镇西大国柱一生流血不流泪,却这几日,势要把一生埋藏的男儿泪彻彻底底的流干。
身侧的恭尚也哭了。
他也老了。
他十来岁跟着镇西王出长安,入西凉,一守边关就是四十余载,一头青丝成白发,昔日少年满身伤!
那天山之上的十里孤坟,可都是他亲自主持埋葬的,虽然没有立碑,可恭尚却能一一叫出他们的姓名。
他们……
都曾是多么好的少年儿郎啊!
“王爷,恭尚……此生无悔入西凉!!”
突兀之间,恭尚咬着牙,喉腔震颤的吼了这么一句。
身后数百西凉老兵,齐齐跪地,悲泣雄吼:
“王爷,我等此生无悔入西凉!!”
跪在最前方的李河图身躯背影伟岸,此时却颤抖的厉害,悲泣之间,他颤声道:
“本王……亦无悔!”
李不悔早已泪流满面了。
她的名字,叫不悔。
她从小就在西凉大营长大,西凉军十副将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战场人雄,却心甘情愿被她一个小丫头各种敲打欺凌。
曾经前一秒像个老小孩一样的拉着镇西王告状,下一秒听闻郡主受欺负,各个瞬间变脸杀气通天,说谁要是敢欺负西凉明珠,他们几个老家伙直接带兵过去刨祖坟!
可如今……
那十位看着李不悔长大的草莽叔叔,已经有七位埋入了这天山十里忠坟!
一身红甲的李不悔,就那么突兀之间,哭成了泪人。
西凉很苦。
黄沙大漠,北风如刀,关外蛮族茹毛饮血。
但……
每一位来到西凉的儿郎却极少有后悔的。
哪怕是战死了西凉,他们也也要埋骨天山,忠魂世代守护着西凉!
“不悔。”
李河图突然唤了一身。
哭成泪人的李不悔微微一怔,应了一声:
“父王。”
“答应为父,等为父作古之后,一定要把为父的尸骨葬入这天山之中,为父……要陪着这些西凉忠魂!”李河图道。
“嗯。”李不悔点头。
翌日。
天未破晓。
但镇西王府之前却早就聚集了数万的西凉父老,他们要送镇西王回长安。
纵有千般不舍,纵有万分感激,他们依旧是希望老王爷回到了长安之后,好好的颐养天年!
王府大门打开,恭尚和一众少年出长安白发归国都的白发亲卫们将行李装好,等着老王爷的出门。
李不悔卸下了红甲,换上了红妆,搀着披上蟒袍的李河图走出了镇西王府。
十万西凉父老,送出三十里之外。
李河图上了马车之后,终究是没有掀开门帘一次。
他十三岁入西凉,五十三岁带着一头白发一身战伤回长安,戎马整整四十一年,以国柱之威守大汉西门,不失一寸国土!
上对得起两代汉室君王,中对得起凉州数十万父老,唯独……愧对那地底之下的数十万西凉忠魂!
车辇滚滚。
北风疾呼。
……
……
此时!
西凉正北,大漠核心。
龙城山,单于庭。
十万披发左衽的匈奴骑兵在雪地之中疾驰奔踏,卷起一地的风雪,铺天盖地而来!
为首乃是一位身材极为魁梧、披着匈奴王主战袍的枭冷猛人。
此人,正是匈奴国四大勇将之中叱咤漠北近百万疆土的四王之首,匈奴大贤王,拓跋破虏!
十万大贤王部的匈奴兵灌入单于庭之内,各个脸色惨白如纸,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曾经象征着大漠草原之上最至高无上威权的单于庭,此刻竟然宛若一座死城!
白雪覆盖着数十万的尸首,半无一点活人的踪迹。
而单于庭帝宫之上,一座由数万匈奴人尸骨堆砌而成的尸山,高大数十丈,醒目无比,骇世惊人!
其巍峨之势,完全盖过了国庭帝宫!
而这尸山之巅,立着一根参天大柱,柱顶之上立有一碑,上书一字,苍劲无比大气磅礴,正是大汉的国号:
“汉!”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贤王拓跋破虏猩红着双眼,死死盯着那象征着匈奴国奇耻大辱的尸山和汉株,厉声嘶吼道。
麾下十万匈奴兵,各个胆寒心惊,连灵魂都在颤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