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云裳向自己提出希望自己帮晴雯一把而去贾府,冯紫英就要认真考虑一下云裳这个丫头是否有些恃宠而骄变得有些飘了,好在云裳没有让自己失望。
“云裳你也觉得我不该去贾府?”冯紫英一只手挑起云裳肤若凝脂的俏靥,注视着对方,如有所思,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没想到少爷突然有这种以前少有的亲密举动,云裳显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她只比冯紫英小两个月,马上也是十四岁的女孩子了,十四岁的女孩子,尤其是这种在大宅中长大的女孩子,往往要比同龄男孩子在很多方面要知道许多,自然明白少爷这种动作的意义。
云裳的理解这应该是一种宣示主权的意义,意味深长。
一双交替放在小腹前的手忍不住绞在一起,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却又不愿意拒绝少爷这种有点儿放肆的举动,红着娇靥道:”去不去不该婢子来说,少爷去或不去,自有少爷的道理,这等事情也轮不到婢子来插话。婢子可怜晴雯,但是却也不会坏了规矩。”
满意的捏了一把云裳比起两年丰润不少的脸庞,弹力十足,冯紫英收回手点点头:“今天不合适,改日我会去的,不过我的小云裳都这么说了,好像我如果不施以援手却也不合适,你去把晴雯叫过来吧。”
云裳忙不迭的点点头,脸上露出感激、欣慰和满足的神色,显然是对冯紫英的这番表现心满意足,对于一个丫头来说,少爷这般善解人意,无疑是对自己最大的认可。
看见云裳出门去院里劝那晴雯起来,没想到那丫头却依然跪着不肯起来。
这让冯紫英又好笑又好气,但内心也还是有些佩服。
这丫头还真的和书中所写有些一样,就是这股子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烈脾气,难怪是喜欢她这种人的喜欢不得了,讨厌她的人也讨厌不得了,走两个极端。
摇了摇头,既然没打算去贾府,冯紫英也就没有心思再折腾这丫头,这也是各为其主,其心可悯。
漫步走出门到晴雯的面前,却见这丫头已经跪了大半个时辰,这副执拗劲儿还真的有些烈性,某种奇异的心思浮起,冯紫英抬手挑起对方的下颌,“晴雯,既然你这跪死在这里也不起来,非得要让我去贾府一行,可真的是愿意为你家宝二爷一死?”
一时间还没明白冯紫英什么意思,冯紫英更加放肆的便要去捏晴雯的脸蛋,晴雯这一下子便明白过来,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然后又变得苍白,猛地站起身来,躲开冯紫英的魔掌:“冯大爷,请您放尊重一些,晴雯虽然是奴婢之身,但也不能任由大爷这般凌辱,……”
“哦?你不是愿意为宝二爷在这里跪死么?不是我不去贾府你宁肯在这里长跪不起么?”冯紫英哑然失笑,收回手,拍了拍,“看来也不过是大言不惭,挣个面子显示自己的忠心罢了,卖直取忠,其心可诛,……”
这一番话挤兑得那晴雯只能低着头,已经有些规模的胸脯急剧起伏,但是却无法辩驳。
先前自己说得那样誓言铮铮,一副慷慨赴死也要把人请回去的模样,这会儿却是连这点儿羞辱都不愿意承受了?
只是她从未想过这位在贾府里边风评口碑极佳的冯大爷,怎么在自己这里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刻薄阴狠了?
但若是要让自己舍身只是为了请这位冯大爷过府保宝二爷不挨一顿打,这却太难为她了。
好在冯紫英并没有太过于难为晴雯,只是笑着摇摇头,“云裳,带这丫头进来吧,我写封信给政世叔,解释一下,今明两日我都不得空闲,等两天我会过府拜会政世叔,嗯,顺带也说一说你家宝二爷的事情。”
晴雯眼睛一亮,忍不住道:“那宝二爷今日……”
“你家宝二爷今日受不受家法可不是我能保证的,不过我想你家宝二爷既然已经请到了老太君保驾护航了,你家政老爷不过也是就是要一个台阶下而已,现在我给了他台阶,嗯,我想会皆大欢喜的。”
晴雯喜出望外。
“不过,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家宝二爷如果想要真的解脱,恐怕还得要落在他自己身上,别做得太过,让你们家老爷脸上难过,另外,他这么不管不顾的折腾,这久走夜路必闯鬼,莫要真的把自己给毁了,我言尽于此,他听不听也只有由得他了。”
没有理睬晴雯复杂变幻的表情,冯紫英一挥而就,一炷香工夫,冯紫英已经把信写好,交给云裳,“就这么吧,云裳你去让瑞祥打发他们走,我也困了。”
宝玉终归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当晴雯和茗烟拿着冯紫英的信紧赶慢赶赶回去的时候,贾政已经把宝玉叫到了自己的内书房。
几句话之后贾政的火气便上来了,甩开了相劝的李十儿,亲自抡起大板子开始很抽。
当那王夫人得到消息要拼死进门时,却被严令不准任何人尤其是不准妇人进门的李十儿苦苦拦着。
这一顿李十儿也是知道免不了,若不让贾政发泄出来,只怕这顿打还得要记着,甚至可能在某一日里爆发出来更猛烈。
茗烟举着信冲入贾政内书房时,已经听得内书房里宝玉的哭喊声震天动地,而被丫鬟扶着依着门框痛哭的王夫人更是几欲晕倒,那边早知道情况不对的贾老太君正在鸳鸯和王熙凤的搀扶着下急急忙忙往这边赶。
犹如举着圣旨般硬生生闯入,茗烟感觉自己就像是勇闯巡按衙门的钦差,就差大喊一声刀下留人了。
“老爷,老爷,这是冯大爷的信,他说务必马上交到您手中,请您即刻一阅!他还说他对宝二爷还是有些考虑的,请你切莫生气,……”
正抡着板子打出一身汗的贾政一听,微微一怔之后,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气哼哼的扔下手中的板子,怒不可遏的看着闯进来这个小厮吼道:“拿过来!你这厮若是敢谎言欺瞒于我,便与我立即拉出二门打死!”
扑通一声扑倒在地,茗烟连连磕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此时的茗烟吓得脸青面白,若是这冯大爷信上没啥好话,自己这条命可就算交待在这里了,晴雯这丫头可千万别害我啊,我可是连信的内容都一字不知啊。
见到老爷已经住了手,而茗烟又请来了救命信,李十儿这才放开王夫人这边,悄声道:“太太莫要着急,二爷也没挨几下,老爷气消了,加上还有冯大爷的信,只怕今日这一桩就算是过了,否则宝二爷迟早有这一遭,太太您也守不住一辈子啊。”
王夫人自然知道李十儿所言是实,若是老爷存了心要收拾宝玉,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的,还不如就像李十儿所说,这么挨几下,正好有冯家大郎书信赶来,就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也幸亏这冯家大郎的信来得及时,否则这宝玉身子骨多挨那几板子,没准儿就要打出问题了。
此时老太君也在鸳鸯和王熙凤的搀扶下赶到了,一边怒骂,一边捶胸顿足:“孽子,你要打死宝玉先把老身打死算了,……”
贾政此时已经平静下来许多,看完了冯紫英的信脸色也是阴晴不定,再看到母亲闯进来,他也是满脸痛苦的道:“母亲,你们还要惯宝玉到何时?宝玉是我嫡子,难道我不疼他么?可是就这么放纵他下去,日后贾家怎么办?他在外边干些什么你们知道么?这样下去,我便是死了也难以见贾家列祖列宗啊!”
这一番话出来,便是贾母也是脸色一僵,这等情形儿子是极少见的,贾母也知道只怕这一次是把儿子气急了,只不过这自己还未到,好像板子响却又停住了,不知道是何原因?
早有先行赶到的平儿悄悄和鸳鸯说了,鸳鸯这才附耳告诉老太君,老太君这才松了一口气,沉下脸道:“老子教育儿子那是应该的,但是那一味胡来却也不是办法,你自个儿好生琢磨去吧,我们走!”
王夫人还有些舍不得,还是王熙凤上前拉着自己姑母,使了眼色,王夫人才跟着去了。
贾政也是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椅子里,满脸颓丧,嘴里念叨着:“孽障!孽障!”
好一阵缓过气来,贾政再看看手中的信,心中那种绝望感更甚。
人家的儿子为何如此争气,十四岁已经是举人了,光宗耀祖,而自己儿子呢?
贾珠十四岁也只考中了一个秀才,而这个趴在条凳上还在哼哼唧唧的儿子呢?
还有两年也就要十四岁了,冯家大郎这个时候都已经山东立功扬名,回来就进青檀书院了,而宝玉却还连族学里都厮混不走,这反差何其大啊!
若非冯家大郎这封信,贾政真的是想把自家这个孽子打杀在这里,免得日后替自己丢人现眼,招祸惹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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