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县,一名中年男子步履匆匆,走进一条叫做春水弄的巷子。
男子叫做孔源,官任匠作监主薄,他没有功名,最早是从军队文职军官转为职官,也正是没有功名的缘故,这些年孔源一直徘回在八品官,难以升职。
孔源走到尽头,敲了敲门,一个小娘子开了门,她回头喊道:“夫人,是老爷来了!”
紧接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跑出来,张开手臂喊道:“爹爹抱!”
孔源欢喜一把抱起儿子,“我的乖儿子,想爹爹了!”
从房间里出来一个年轻妇人,长得很俏丽,笑逐颜开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还没有回家!”
“那老爷可以在这里过夜了?”
“可以!”
年轻妇人大喜,连忙取了些铜钱递给使女,“去买点酒回来,菜家里有不用买了,对了,带小宝一起去。”
看着使女带着孩子走了,孔源一把抱起妇人向屋里走去,“心肝肉儿,可想死我了?”
“放开我,她马上就回来了。”
孔源嘿嘿一笑,“不会的,她懂事的。”
两人在房间里云雨一番,使女果然没有回来,穿上衣服,孔源将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
“老爷,这个月给过了。”
“拿着吧!这个月废料多,赚了点。”
“老爷,你说好的名份呢?”
孔源的脸一下子苦了,这个年轻妇人以前是个歌姬,被孔源包养,肚子挺争气,才包养一年就给他生了个儿子。
但年轻妇人要名份,做不了妻,妾也行,但孔源没有纳妾资格,三个纳妾资格他都不符合,没有勋官,没有功名,距离七品官员还有两级。
关键是他没有才干,能力平平,年年考评都是中或者中上,要想升官,一个任期内至少要有三年吏部考评是上,上下、上中、上上都可以,就是不能为中,如果考评是下,还要被降职。
没钱捐勋官,也升不了官,更考不上功名,娶妾无望,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娘子休了,娶新妇,但他妻子的娘家很强势,他更不敢休妻。
妇人见他没有吭声,又委屈道:“我有没有名份倒没有关系,可小宝四岁了,还是一个私生子身份,你就不难过吗?”
妇人这句话戳到孔源的命门上,他叹口气道:“我去想想办法!”
他起身向外走去,妇人连忙拦住他,“老爷不在这里过夜了?”
“我去找朋友想想办法,过两天再来。”
妇人拦不住,只得眼睁睁看着男人走了,心中又懊悔起来,自己不该逼他。
........
孔源找到了咸阳县尉姚开山,姚开山是他的好友,他也挺同情孔源,四十多岁,只有两个女儿,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儿子,偏偏又是一个私生子,没有纳妾资格。
雍朝对纳妾资格管理得非常严厉,主要是为了鼓励生育,让适龄女人有机会多生孩子,天子自己也以身作则,皇宫宫女到了二十岁都要放出去嫁人生子,一般都是嫁给侍卫。
还有一条比较狠的就是,纳妾五年未生育者须改嫁,像周宽的好几个妾,纳了五年了,都没有生育,不得不给一笔钱,让小妾回乡改嫁。
虽然这一招比较狠,但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周宽的几个妾改嫁后都生了孩子,成为人母。
姚开山叹口气道:“我给你提两个建议,第一,你和那妇人写份协议,她和你没有关系,明白吗?她要找男人,要嫁人都和你没有关系,但儿子你认,你给的钱都是养儿子的,和她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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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源知道姚开山的意思,养别宅妇是大忌,官员一旦被查到轻则丢官,重则治罪,商人则会被重罚,要付出两倍勋官捐钱的惨重代价,普通人罚不了钱,那就要治罪了。
随着人口滋生,将来纳妾、养别宅妇严规或许会慢慢放松,但至少在十年二十年内,不会放开。
孔源沉默片刻,又问道:“第二个建议呢?”
“第二个建议是尽快纳她为妾,你妻子允许吗?”
孔源叹口气,“如果有了儿子,她应该允许,她以前也答应过,但关键是我没办法得到纳妾资格啊!”
“捐勋官应该可以,你现在是云骑尉吧!”
“我也知道,我现在是云骑尉,要升两级才到骁骑尉,到骁骑尉才能纳妾,我至少要拿出两千贯钱,我哪里拿得出来,就算借钱我也还不起啊!”
“不要那么多,五百贯钱就够了!”
孔源一愣,“为什么?”
姚开山微微笑道:“捐粮食也可以。”
“我知道捐粮食可以,那也要捐五千石粮食,不是一样要两千贯钱吗?”
姚开山笑了笑,“这里面有个漏洞,刚刚出现的,朝廷还没有补漏,过几天可能就没有了。”
“什么漏洞?”
“朝廷刚刚宣布,承认玉米为粮食,但现在玉米的价钱非常低,我刚刚得到消息,玉米只要百文一石,五百贯钱就可以买五千石玉米,捐给官府,我可以视为粮食。”
孔源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五百贯钱就够,五百贯钱,他家里有的,
姚开山又道:“这个漏洞一旦被人发现,就会有人利用,朝廷就会堵漏了,所以你要快,最好就这几天去买粮食捐给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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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县衙出来,孔源又忧心忡忡了,虽然他家拿得出五百贯钱,但那是他的妻子的嫁妆,他自己一文钱没有,每月俸禄都交给妻子养家,自己的一点私房钱和外快都用来包养女人和儿子了。
孔源职务中有一件稍有油水的事情,那就是废酒糟处理,匠作监下面酒坊酿酒后剩下的酒糟都统一交给他处理,一般卖给农民喂猪。
但匠作监的酿酒工坊比较浪费,剩下的酒糟还有利用价值,有酒商买回去后继续酿制,还能再酿出一点存酒,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架不住量大,一般酒商会把压榨后的酒糟还给他,再给他一点钱,他再把酒糟卖给农民,走公帐。
这样帐上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每个月大概能捞到十两银子的外快,这几年他就把这笔外快用来养儿子。
果不其然,孔源夜里向妻子提出要五百贯捐勋官,妻子立刻猜到了他的目的,顿时大怒,将他连人带被子一起赶出屋子,他又不敢去找情人,只好在书房里窝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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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孔源有点受了风寒,头脑混混沉沉来到官房,他的官房就在咸阳,不在京兆匠作监官署,他属于外派咸阳的官员。
孔源坐在桌前发呆了片刻,他从书橱里面取出一个小册子,小册子上密密麻麻写着他的生意经,他在匠作监主薄位置上做了十年,可以说人脉很深,他可以从官房工坊拿到紧俏货,比如上等清酒,他可以以每斤八十文的价格买进,转手卖给各个酒坊,每斤就能赚五十文钱,分给酒坊大管事二十文,他一天一百斤就能赚三贯钱。
还有药局出的几种畅销药,比如飞龙保命丹和金创止血膏,这都是民间极受欢迎的药,可是很难买到,但他可以搞到。
可惜他干这种事情会丢官,他又舍不得自己的官位,所以这些商业人脉只能等以后再说。
但现在让他烦恼的是,他该去哪里搞五百贯钱?他现在急用。
就在这时,茶童跑到门口道:“孔主薄,外面有人找,说是想和你谈谈赚钱之道。”
孔源吓了一跳,斥责茶童道:“别胡说八道,小心把你开掉了!”
孔源连忙起身向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