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姝闻声扭头,快步相迎,“忙完啦”
“校、校尉”梅天富吓得脖子一缩,意犹未尽地闭嘴,赔笑说“坐,您坐,小的去沏茶。”
郭弘磊戎装齐整,高大挺tg拔,牢牢堵住门,威严问“你刚才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的、小的”梅天富瑟缩,支支吾吾。
郭弘磊板着脸,踱近问“长兴,你为何不阻止梅天富”
“公子息怒。”彭长兴干脆利落,单膝下跪道“属下知错,本不应该嚼舌根的,请公子惩罚”
姜玉姝忙耳语解释道“咳,是我向他们打听的,并不是他们主动禀告。”
“唔。”郭弘磊朝她点点头,严肃训导
“今后不准搬弄是非,下不为例”
“是。”彭长兴和梅天富同时松了口气,邹贵和老孟茫然杵在门外,并不明白发生何事。
郭弘磊一挥手,“下去备马,我待会儿回家一趟。”
“哎,是,是。”梅天富如蒙大赦,朝姜玉姝感激一躬身shēn,忙不迭溜了。
“多谢公子宽恕。”彭长兴贴心地带上门。
转眼,营房内仅剩夫妻二人。
姜玉姝迫不及待,首先问“关于开挖河道,你们是不是早就有决策了”
“没错,夫人真是冰雪聪明。”
“那”
郭弘磊挑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道“涉及军机,严禁j泄密。但放心,此事已经解决,将军不会再怀疑我们。日ri后对外时,营所将会说是为了灌溉农田。”
姜玉姝强忍好奇,又问“另外,那个佟千户,到底怎么回事他竟然一直刁难你”
“别听梅天富瞎说,那人嘴上没把门,长兴也口风不严。”郭弘磊一边说,一边倒茶喝,“我正在想法子,必须严加管束手下,防止祸从口出。”
姜玉姝拍了拍他身shēn上的落雪,“太严厉也不妥”
“无规矩不成方圆,军中尤其如此。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才能训练出秩序井然的精锐之师”
郭弘磊把茶杯一顿,头疼说“男子汉大丈夫,如果像后宅婆子一样碎嘴,成何体统闲话万一传出去,恐怕会引起无谓的争执。”
姜玉姝仰脸,“哎,我是外人吗他们告诉我的事情qg,我发誓,一定不会往外嚷”
“你当然不是外人。”郭弘磊握住她双肩,俯视,低声说“我只是不愿夫人担心。”
“可是你一向报喜不报忧,刻意隐瞒麻烦,我反而会胡思乱想,更担心了。”姜玉姝暗暗叹息。
郭弘磊正当年轻,意气风发,满不在乎地说“胡思乱想什么我能稳住局面。官场上,何处无人争权夺利再正常不过了,哪怕寺庙,六根清净四大皆空,还得争取成为得道高僧或住持方丈呢。”
“偶有相争,不足为奇。”郭弘磊气定神闲。
姜玉姝扑哧一笑,嗔道“少拿出家人打岔”
“唉,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姓佟的一直百般针对你,心里真难受,堵得慌。”
“芝麻蒜皮罢了,不值得你忧心忡忡。所以,有些无谓的事,我懒得告诉你。”郭弘磊莞尔,大步绕过屏风,脱下披风,扬手朝屏风架上一撂。
是、是吗
我瞎操coco心了吗
姜玉姝认真反省,险些被说服了,回神便尾随,严肃道“这个怎能叫芝麻蒜皮呢明明是大事”
“姓佟的未免太过分了。在军中,最是靠实力的,讲究先来后到,他今年刚从南方调来,根基浅,并未立下大功,却妄想占你的上风,简直做梦”姜玉姝气愤之余,定睛扫视里间
一床chuáng一椅,一高一矮两个柜子。除此之外,别无家具。
帘帐被褥褐蓝二色,整整齐齐。
郭弘磊打开高柜,低头翻找,虎着脸说“对,简直做梦。佟京想当指挥佥事,嫌我挡了他的升官路,急得跳脚。”
“哼,他居然敢刁难你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宋将军很偏袒亲信吗”姜玉姝自然维护丈夫,气头上,恨不能一脚把佟京踢回南方原卫所。
“人之常情qg,或多或少会偏袒亲信。但将军算是公正的,否则,佟京无需急得跳脚。”
“幸亏将军还算公正”
姜玉姝稍稍放心,靠近床chuáng,弯腰摸了摸被褥,“你这屋子,够干净整洁的。”
“每天有人负责收拾,乱糟糟可没法住。”柜子敞开,郭弘磊“????”一通翻。
机会难得,姜玉姝仔细查看被褥、毯子,心更堵了些,“边疆寒冬,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炕,营所为什么不弄炕”
“炕莫说士兵,大大小小的将领就不少,一时半刻砌不成,索性xg搁置了,先忙要紧的。”
姜玉姝涩声问“冷冰冰,夜里怎么睡得着觉啊”
“无妨,被子和褥子里全是狼皮,加上毛毯和炭盆,足够暖和了。”郭弘磊翻出一个木匣,“啪”扔在矮柜上,而后继续寻找。
姜玉姝内心极不是滋味,“辛苦你了。”
“戍边历来艰苦,谁也不例外,连宋将军都没有炕。将军是南方人,入冬后初次交战时,他一度担忧耳朵被冻掉,好笑不好笑”郭弘磊轻描淡写,一贯报喜不报忧,从未抱怨“辛苦”二字。
“好笑。”
姜玉姝压根笑不出来,深吸口气,凑近问“你在找什么东西”
“药材。”郭弘磊又翻出一个木匣。
“什么药材”
“雪莲和人参。”郭弘磊揪出一块包袱皮,“图宁盛产名贵药材,雪莲产自草原深处的雪山上,人参则是夷连山的,据说十分滋补,给你吃。”
“我好端端的,不用补,给老夫人和三弟。”姜玉姝见他动作笨拙,忙接手,“我来包”她麻利把两个木匣扎成一个小包袱。
郭弘磊不容置喙,“这份给你,家里的我另外准备了。”
“总是一副弱不禁j风的模样,改天我请管御医帮你把把脉,配个药膳方子,调养身shēn体。”
姜玉姝心里一暖,不忍拂其爱ài护之意,从善如流,“嗯,听你的”
郭弘磊满意颔首,抓起披风,拥着她往外走,“走,该回城了。”
“你什么时候回营”
“明早。”
姜玉姝顿感失望,旋即振作,“好佟京的事儿,咱们回家详细谈谈。”
郭弘磊叹道“我难得回一趟家,谈他做什么扫兴。”
“商讨对策嘛,严防小人暗算。”一出门,风雪扑面而来,姜玉姝贴近为他系披风带子,夫妻俩率领随从,往营门走去。
岂料,途经校场时,佟京恰巧在与人比武。
南北两派,双方明争暗斗已久,见了面,彼此均不痛快。
“哟快看,那不是郭校尉吗”
“郭千户,上哪儿忙去”
“来,咱们比划一场呗”
南派七嘴八舌,纷纷起哄。
佟京打败了对手,喘吁吁,脸膛通红,说话间口鼻喷白气,嚷道“啧,你们这些人呐,忒没眼色弘磊急着送他夫人回城,哪儿有空陪咱们比划”
“哈哈哈,小别胜新婚吗”
“看看,他有了夫人,就忘了弟兄。”
“天还早呢,急什么来来来,比划一场再走”
风雪中,校场上一群男人闹哄哄,姜玉姝侧耳细听,虽然听不清楚,但听出了浓浓的挑衅意味。
郭弘磊把妻子护在里侧,挡住风,亦挡住外人的眼神,神色如常,朗声答“天黑了不好赶路,改日ri再跟你们比划”
“哈”佟京笑嘻嘻,大声慨叹“改日ri果然,又是改日ri我每次邀你比划,你十有推脱,唉,兴许是因为你生长在侯门,瞧不起像我这样的粗人。”
其朋友不停起哄,“大伙儿同在图宁卫,怎能瞧不起人呢”
“其实,我完全能理解弘磊,毕竟曾是侯门贵公子,不习惯和粗人打交道。”
“比划比划,也不愿意吗”
“算了算了,他不乐意,别强人所难,没意思。”
“得郭千户,你赶紧走,仔细冻坏了尊夫人。”
郭府小厮难掩愤怒,“他们也算男人一群碎嘴子,嚼起舌根来,比老娘们还讨厌”
彭长兴黑着脸,“欠揍的玩意儿,阴y阳怪气。”
姜玉姝始终被护着,宽慰道“他们吃饱了撑的,故意挑衅,估计越闹越兴奋,你别理睬。”
“唔,走。”郭弘磊喜怒不形于色,沿着校场甬路离开。
谁知,下一瞬,佟京忽然大喊“弘磊老弟”
“晚上悠着点儿,小心闪了腰,明早记得准时回营啊”
顷刻间,一群男人哄然大笑,顺势往下流里揶揄。
姜玉姝气得咬牙,正欲yu唾骂,郭弘磊猛地止步,低声问“假如赶一段夜路,你受得了吗”
四目对视,姜玉姝瞬间会意,忐忑答“我受得了,但你最好不要”
“无妨”
是可忍,孰不可忍。郭弘磊迅速解下披风,裹在她身shēn上,吩咐左右“照顾好她,人多,当心拥挤。我去找佟京比划比划。”
“是”小厮和亲兵郑重其事,立刻包围,严密保护夫人。
“哎,等、等会儿”
话音未落,郭弘磊大步流星,径直走向佟京。
姜玉姝登时急了她裹着两件披风,外一件长得拖地,差点儿绊一跤,胡乱连着裙摆拽起,匆匆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