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拿什么打?那些人,是会安陷阱,还是会下套子?指他们打狼?那狼把他们打了还差不多,狼可比人聪明!”李二槐不客气的说道。
魏水生一边笑一边点头:“二槐说的对,都是些老实本份的庄户人家,你看看,昨天往山下跑都能摔成一团,怎么打猎?打猎可不是凭着人多就行的。”
“唉!”李小幺重重的叹了口气,托着腮,看着李宗梁:“那大哥先教他们练功夫,练好了功夫再去打猎!反正不能闲养着!要养出事来的!”
“小幺这句话说的对,倒不如先教他们练练功夫,以后万一有点什么事,他们也能有份自保之力。”魏水生赞同。
李宗梁也十分赞成,抬手揉了揉李小幺的头,转头看着李二槐吩咐:“明天我和水生去城里,天一亮,你就叫他们起来,先山上山下跑两趟,回来再扎马步,扎上半个时辰马步再吃饭。”
“大哥放心,这个我最在行,往年在家,师父可没少夸我,说我比他带的还好!”李二槐兴致高昂,满口答应。
李小幺挽着李宗梁的胳膊央求:“大哥明天去城里带上我吧,我想去郑城看看热闹,还有,骡子卖了,那辆车也别留了,留了也没用了,一起卖了吧。还有还有,那屋里那个断腿的,要不明天一起带到城里,找个跌打大夫给他接上,断了好几天了,再不接就得残废了,要是残废了,就只能白养着了。”
“嗯。”李宗梁点头,“明天带上张铁木,再挑几个有力气的带上,咱们这一趟多买点粮食回来。”
“我也去吧!”李宗贵也心动了,李宗梁转头看向李二槐,李二槐挥着手:“去吧去吧,有我看着他们练功就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小幺打着呵欠爬起来,张大姐已经给她烧好了一锅热水,用大碗盛了一碗,剩下的盛在只瓦盆里端过来:“二槐说了,你得用热水洗脸,还要揩齿。”
张大姐一脸笑,扎着手站在旁边,好奇的看着李小幺慢条斯理的漱了口,用一小块棉布细细擦了牙,再仔仔细细的洗脸,一边看一边摇头一边笑:“你这哪象庄户人家,比大家闺秀还讲究!”
“大姐见过大家闺秀?”李小幺从荷包里摸出香脂,挑了点出来往脸上揉,瞄着张大姐问道。
张大姐摇头:“俺们庄户人家,哪见过大家闺秀?”
“那大姐怎么知道我比大家闺秀还讲究?大姐又不知道大家闺秀怎么揩齿,怎么洗面,怎么个讲究法。”
张大姐张口结舌了片刻,连连眨着眼,拍着衣服前襟笑起来:“怪不得你二槐哥说你是个难缠的,鬼精鬼精的,还真是!”
李小幺歪着头,斜着张大姐上下打量,眉梢慢慢挑起来,又缓缓落下去,嘿嘿笑着没再接话。
李小幺慢条斯理的吃了碗热粥,李宗贵等人已经套好车,李宗梁从屋里抱出断了腿的张石坎。
张石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一句接一句的叫:“恩人哪,恩人哪……”
魏水生和张铁木一边一个搭着手,掀起车帘子,将石坎放到车上。
李小幺跳在车厢前坐好,自在的晃着腿。
李宗贵牵着大青走骡,李宗梁、魏水生紧跟在旁边,张铁木和张兴旺、张大壮、孙玉山四个人跟在车后,往郑城赶过去。
疾走了小半天,赶在午初前,一行人进了郑城城门,先找到城里最好的跌打大夫,带石坎去接骨。
这腿断了好几天了,大夫只好一掌下去,先打开了再重新接上,痛得石坎一阵阵惨叫,哭的叫的没个人腔。
李小幺被石坎叫的揪心,却又想看大夫怎么接骨。捂着耳朵伸长脖子,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热闹。
大夫接好骨,用木板捆好石坎的腿,开了药,细细交待了用法,张铁木背着满头大汗的石坎出了医馆,找了家靠近城门的大车店放下石坎,留张兴旺看着他,其余几个人牵着骡车,往骡马市卖骡子和大车去了。
李小幺拉了拉李宗贵,落后两步,低低道:“咱们两个到别处逛逛吧,最好到衙门口去看看,万一城门口没有,那里有告示呢,反正他们卖骡卖车买粮食,也用不着咱们,咱们逛好了,就到那个大车店等着他们。”
李宗贵连连点头,两人和李宗梁说了,李宗梁也觉得好。
李小幺和李宗贵离开众人,找人打听好方位,穿街过巷,往郑城府衙看动静。
俗话说,衙门自古好景观,这郑城衙门,自然也是整个郑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
正对着衙门口的,是一条宽阔的长街,东边是一家两层的酒肆,虽说挂着酒肆的幌子,可李小幺和李宗贵却一致认为:跟太平府比,这最多是家过得去的分茶铺子,离酒肆可差的远了。
分茶铺子对面是家医馆,医馆旁边是一家大药铺,紧挨着药铺的,是一家当铺,再过去,又是家分茶铺子。
两个人走到衙门口,站在八字墙前,仰头看帖了满墙的各种告示,告示被风吹动,露出八字墙上刷着的字。
李小幺伸手掀起告示,歪头看着下面写的字,不许为非……正要再掀掀看别的字,衙门里一个衙役扬声训斥:“喂!那个小子,找打呢!那告示是你能扯的!”
李宗贵忙拉着李小幺往后退了几步,陪着笑冲衙门口连连拱手,以示听到训斥了。两人离八字墙远点,又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李小幺拉了拉李宗贵,指着最大的那家分茶铺子低声道:“咱们去问问,有没有邸抄卖,那个东西得看看,最有用不过。”
李宗贵皱着眉头,他一直不明白小幺怎么会对邸抄这种东西有兴趣,在太平府她就爱看这个东西,那上头都是当官人的事,跟他们有什么相干?看那些做什么?
李小幺拉着李宗贵进了分茶铺子,茶饭量酒博士忙将两人迎在门口,客气的问道:“两位小哥有什么事?”
李宗贵拉住李小幺,李小幺弯起眼睛,露出明朗笑容,“这位大哥,我想问问,你们铺子里卖不卖邸抄?”
茶饭量酒博士跟着笑起来,再开口,话调就十分客气了,“有,小哥要买?十个大钱一份,昨晚上刚到的。”
“之前的呢?还有没有?我和哥哥忙着赶路,足有两三个月没看到邸抄了。”李小幺笑容更盛。
“小哥稍等,让我找找!”茶饭量酒博士几步进到柜内,弯着腰翻了一会儿,取了几份邸抄出来,翻了翻,递给李小幺,“这里有五份,就差了上个月后一份,小哥先看着,回头我再找找,若有,小哥下回来拿。”
“嗯,谢谢您!”李小幺一边谢,一边拿出荷包,一个个往外数着大钱。
茶饭量酒博士笑道:“就十个大钱吧,那几份都是早先的,放着也是放着,过去的旧邸抄,哪还有人要?小哥拿去看就是了,不用给钱。”
李小幺顿时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连声谢了,数了十个钱递给了茶饭量酒博士。
李小幺卷起邸抄,塞到李宗贵怀里,正要离开,楼上一阵脚步声响,下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男子一件惨绿绸长衫、长着一双烂桃子眼,一脸的酒足饭饱,摇着折扇正要往外走,掌柜跟在后里冲出来,冲上去拦在男子面前,微微躬身,客气却不恭敬的说道:“陈大爷,先会了帐再走,一共二两三钱银子。”
“记到帐上!”惨绿衫桃子眼的陈大爷十分耐烦,挥了把折扇吩咐了句。
掌柜站着没动,挡在路上,嘿嘿干笑了两声:“陈大爷,小店本小利薄,可赊不起帐,陈大爷还是现赏了银子吧。”
陈大爷恼怒万分的瞪着烂桃子眼,用扇子点着掌柜骂道:“好你个侯七!往常爷几天不来,你他娘还求着爷来呢!今天我姐夫刚免了官,你他娘就翻脸不认人了?你他娘什么东西!给爷提鞋都不配!”
掌柜直起身子,眉梢往上嘴角往下,斜着陈大爷,一脸的似笑非笑,“配不配的,我一个酒肆掌柜,也犯不着给你陈大提什么鞋,你姐夫?什么时候这姨娘的兄弟也能叫上姐夫了?陈大,咱街里街坊的,我也劝你一句,也该收收了。”
陈大爷看样子气的不轻,手指颤抖,不停的点着掌柜,却没能说出话,咬着牙,紫涨着脸,肉痛的摸出荷包,甩了块银子出来。
掌柜接过掂了掂,扯着嘴角冷笑道:“也就二两,算了,看在多年街坊的份上,那三钱银子就算了,下次再来,我看陈大爷还是先压了银子到柜上,再吃酒要菜的好。”
陈大爷呼着粗气,气哼哼冲了出去。
李小幺和李宗贵躲在角落里看热闹,看着掌柜掂着银子进去了,李小幺甩开李宗贵的手,上前拉了拉茶饭量酒博士,笑问道:“那人是谁?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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