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的第一次全体会议就这样结束了,曹经理一班人没有在山庄多作停留,就风风火火地下山去了。这让雪儿感觉有些不适应,也许是感觉有些奇怪。在曹经理上来之前,她还在憧憬着他们上来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情景。在雪儿的印象中,肯定是要召开会议的,但会议似乎应该很正统的,就象是原来丁老师在班上召开班会一样,全班的人那样正襟危坐,等候丁老师过来,一个人在台上滔滔不绝地发言;或是马院长那样的,将几个人请到他的办公室里,找几个小凳子,大家围坐在一起,听他如家里的长者一样,谆谆教导。可是这次完全不一样,这只是吃了一顿饭,雪儿还没回过味来,会议就结束了。
其实雪儿对这次会议充满期待,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上山后,雪儿一直想弄清楚,她到山上来究竟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命运等着她。也许这一次会议会决定她的去留或是什么其它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雪儿一直还在猜测她的生命中离家后的第一份工作会是一个什么样状况。可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让她觉得怪怪的,仿佛还没开始呢,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其实这也倒是没有什么,想不透可以慢慢想。可要命的是在这雪儿还没有回过味来的会议里,一伙人居然就将她重新定了岗,要她来带班。她还什么都没会,怎么带班呢?别说雪儿不想,就算是她有这个想法,可是这班怎么带,雪儿心中可是一点底也没有。
中午饭后,雪儿回到宿舍,一个人坐在她的床上生闷气。这曹经理也是,上来没带来好的希望,反而给她带来一系列麻烦。雪儿有些后悔对曹经理上来开始一年工作寄予厚望,同时也后悔上山来做这个什么烂服务员。现在好了,曹经理上来给她带来一个大的包袱,甩甩不掉,挣挣不脱。雪儿可真是有些着急了,在这样一种心境下,池经理那闪亮的眸子忽然又在脑海里跳了出来,雪儿觉得曹经理这次上来还是带来了些什么的,起码跟他一起上来的这个池经理就不是很让人讨厌。
“怎么了,还在一个人生气呢,怪不得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在雪儿低头沉思的时候,韦宁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房间。
雪儿抬起头来望着韦宁,欲言又止。她的本意是想责怪韦宁几句,怨她不该推荐自己带班,可是想了很久,又觉得韦宁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最后,雪儿只好红着脸鼓着腮帮子看着韦宁。
“你别那样盯着我看,我这样是为了你好,你放心,我会带会你的,也许有一天我走了,你会记得我的好。”韦宁笑了笑,自顾自来到她自己的床前,面对着雪儿坐了下来,仿佛是对自己,又好象是对雪儿说道,“时间可真是过得快啊!转眼间映山红又开了――”
“可是我还什么都不会呢,”雪儿委屈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上来几天,你就不会让小乐她们带班吗,怎么偏偏是我。”
“这个你就别问了,我觉得就应该是你,就行了,至于你会不会做,我会手把手教你的,其实这带班也没有什么,你也看到了,这几天我们的工作,大多数时候还是各做各的事,偶尔你动一下嘴,反正就这几个人,也就这点子事。”说完韦宁冲着雪儿善意地笑了笑,“怎么样,小美女,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那……那你要保证将我教会,要不然,我出了问题可就全怪你。”
“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好了,就三天,我包你一切全会,这点小事,我知道难不倒你这个县城一高的高才生。”说完韦宁快乐地抬头望着天花板,漂亮的眼角上翘着,显出少有的妩媚来,“教会了你,我也就该走了,山上的映山红又开了,前两天我到后山去转了一下,向阳的地方已经有好多映山红都开了,好美好美的。和骨架山上的映山红一样,红红的,艳艳的,娇翠欲滴……”
看着韦宁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雪儿又感觉出了异样,但是因为这些天和她朝夕相处,也感觉出了韦宁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个体,只是行为有些怪异,因而象初来那天早上看到韦宁时的恐惧感没有了,但是雪儿总感觉她整个人有些阴冷。同时她在韦宁一遍一遍强调映山红开了时,又想到了池经理。他上山时,那被映山红遮住脸的瞬间,像是一个很美丽的画面,永远定格在了雪儿的心中,以至于今后好多年,这个画面还不停地在雪儿的脑海里出现。
“韦姐,你好象特别喜欢映山红,”想到这里,雪儿突然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她突然特别想知道在这个漂亮的女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她形成了这种特立独行的姓格,又是什么让她这么神秘?现在既然要跟她的生活有一段时间重叠,而且今后有一段时间她会天天跟着她学习,形影不离,了解一下也没有多大坏处。
韦宁仍就一动不动,正眼也没有看雪儿,她双手撑在身后的床上,仰看着天花板,漂亮的丹风眼里神情呆滞,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雪儿的话。
见韦宁没有回答,雪儿只好不再发问,只眼睁睁地看着韦宁,因为雪儿确定她的话韦宁肯定听到了。在雪儿发问的瞬间,韦宁一仰一抬的身体突然停顿了一下,显然她被雪儿的问话惊醒了,但那也许只是瞬间,她就恢复了常态。雪儿感觉韦宁肯定会回答她的话,她只是没找到回答的方式,或者是正在思考怎么回答她。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韦宁就将仰在身后的头抬了起来,眼睛盯着雪儿,慢慢地问道:“你知道映山红的传说吗。”
这一问让雪儿措手不及,因为生活在碾儿山区,每年的春天,这里漫山遍野都是映山红。这种学名杜鹃花,俗名映山红的东西,雪儿从小就跟它们打交道。童年时,每当杜鹃花开时,雪儿总会摘几朵别在头发上,然后到处在家里找镜子,因而雪儿这对种花也有特殊的喜好,从小也听说了不少的映山红的传说,只是版本很多,不知道韦宁此刻指的是哪一种版本。她只好茫然地看着韦宁,等着她的下文。
“很早以前……”果然没出雪儿所料,过了不多一会,韦宁就开始了她的讲述,声音悠悠的,仿佛从遥远的某个不名的地方传来。
“在山里有座小村庄,庄前有条美丽的河,水通到长江。村子里的人都靠种田打猎过活。
靠河边住着两家人,东边住着一个姓刘的年轻人叫刘鹄,排萧吹得很好。他一吹萧,就会引来许多五颜六色的美丽小鸟,在他头顶上盘旋。西边住着一家姓王的,母女俩相依为命。母亲眼睛瞎了,全靠女儿鹃子纺纱、织布、卖布来赚钱养家。鹃子聪明伶俐又漂亮,手很巧,她织出来的布既好看又耐穿,而且鹃子心地善良,经常接济一些比她还穷的人家。鹃子还会唱歌,歌声就像百灵鸟一样婉转。只要鹃子一唱歌,山下的一片片杜鹃花就会展苞开放,而且朵朵饱满艳丽。刘鹄和鹃子共饮一河水,同住河岸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他们经常一个吹萧一个唱歌,引来百鸟飞舞,引得杜鹃花开。
皇帝听说鹃子既会唱歌,又长得又漂亮,就下了道圣旨,指名要选鹃子进宫。于是,县大爷带了一大帮衙役直奔山里。要抓娟子出山,娟子不从,于是县令喝令几个衙役冲上去抓人,可怜体弱力小的鹃子,被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三下两下就抓走了。她一路走一路叫:“刘鹄救我!救我!……”刘鹄斗不过衙役,但是不愿放弃,他心里想: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要把鹃子找回来,于是他帮鹃子妈安顿好后,就带着他心爱的排萧出发了。他翻过了九九八十一座山,淌过了九九八十一条河,绕过了九九八十一个湾,终于到了皇城。
鹃子被抓到皇宫后,恨死了皇帝老儿,是他派人闯进了她的家,拆散了她和刘鹄,想到这她艹起凳子就往皇帝头上砸去。皇帝一点便宜没沾上,反倒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吓得抱头就逃。鹃子从此不吃不喝,渐渐地瘦得不诚仁形,容貌也枯槁憔悴了。这时,皇帝连看也不看她,更不管她的死活。鹃子就这样躺在床上等死了。
刘鹄来到了皇宫前,他不知鹃子在哪里,更不知鹃子病得快不行了。而且到处都是卫土,到处都是高墙,没有一点机会可以让他进去找鹃子。正着急间,他突然右手无意间摸到了排萧,这下他有主意了。他吹起了鹃子熟悉的曲子,这排萧的声音一直传到了鹃子那里。鹃子听到熟悉的萧声,知道刘鹄来找她了,便挣扎着坐起来,唱起了家乡的歌,那是刘鹄熟悉的歌。刘鹄听到这凄楚动人的歌声后,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鹃子知道他来找她了,难过的是他和鹃子被重重宫墙所阻隔。她不能救鹃子脱离苦海。于是,刘鹄便倚在宫墙上哭,他不吃不喝只是痴痴地望着天,渐渐地支持不住了,后来就变成了一只五彩缤纷的小鸟。小鸟振翅飞起跃过高高的宫墙,一直飞到鹃子身边,对鹃子“吱吱喳喳”地叫,鹃子伸出手来抚摸小鸟,说:“鸟儿,鸟儿,你要能带我飞出去该有多好啊!”说完就吐血了,吐出来的血变成了一朵朵美丽的杜鹃花,鹃子的身体也慢慢地变成了一朵杜鹃花,小鸟衔着这朵杜鹃花,飞出了宫,一直飞回了山村,把这朵杜鹃花栽在了鹃子家门口。从那以后,那里就开出了一片美丽的杜鹃花,但最美的一株还是鹃子变成的那株,这株花有五个瓣,花心有一颗碧绿的珠子,叫“五宝绿珠”,它是杜鹃花中的珍贵品种。
每当清晨和黄昏时,总有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鸟在花台上空飞舞,其中有一只总喜欢绕着那株“五宝绿珠”转,而且这只鸟的叫声特别凄楚,就像排萧吹出来的一样,据说那就是刘鹄变成的。”
雪儿完全被韦宁所讲的故事吸引,她被带进了故事里,为娟子的命运纠心、着急,也对皇帝的行为感到愤恨。至始至终,雪儿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韦宁讲完,房间里限入一片沉寂。好一会,雪儿才惊醒过来。雪儿听过映山红的好多版本,但是像这样有关爱情的版本,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她没想到在映山红身上会有这样凄美的爱情故事。想到这里,雪儿正想发表一下她的看法。却又听到韦宁在说,
“多美的爱情故事啊,为了神圣的爱情,‘一个宁为杜鹃泣血死,一个甘作小鸟绕花飞。’大刚哥,映山红又开了,你还在找你的五宝绿珠吗。”
听着韦宁这些没头没脑的话,雪儿感觉韦宁已经完全沉浸在她讲的故事情节里,不肯出来。雪儿觉得此刻不好打扰她,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韦宁回味。这时刻,雪儿又有了那天早上的感觉,仿佛世界全都消失了,只有此刻的韦宁和她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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