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一醉一脚踏进下注点的时候看到一个他想不到的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咦。
好在他迅速收敛了心神,没有露出其他动作来,信步跨过门槛,步履从容。
不过正在下注的那个人的就没有那么从容了,在转头一瞥的时候差点将手中的一块紫铜令牌掉在地上。
一醉眼疾手快将令牌抓在手里,递还了回去,转头面向那个大雄寺派驻的弟子,行止间没有半分不寻常之处。
一醉眼睛微微一扫,就发现在台后忙碌的人中修为最高的是一个凝脉巅峰带着帽子的年轻和尚,大概是大雄寺的精英弟子之类,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是此间的话事人。
“给我买编号四九九,五万一品晶石。”
一醉近前几步,跟那年轻和尚说道。
“请跟我来。”
那个大雄寺的弟子听闻一醉要买五万一品晶石,不敢怠慢,领着一醉往内院走去。
而伊奴却感觉自己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满心纠结着一醉有没有把她认出来的问题。
她来之前可是好好的易容一番的,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富家姨太太,一身衣服还是花莲山的女弟子不穿了的。
这衣服上连个法阵都没有,中看不中用,也只有暴发户家的姨太太才会穿这类衣服出门。
样貌虽然看上去风韵犹存却不会再像原本那样勾人心魄,很难惹别人起心思,除非是半辈子没碰过女人的色棍才会有动手的胆子。
她在一块块捡起了那三万晶石之后就一直在想把这些晶石用在什么地方。
想到最后却是心先乱了,不知怎么的就决定全部压在一醉身上,把她的命也一同压上。
如果赢了,固然可喜,输了的话就让她一起随一醉一起去吧,就当她欠一醉的。
很快,一醉就从内院出来,五万一品晶石虽说很多,但是神识更为敏锐,清点还是比较容易的。
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已经拿着大雄寺开具的单子,还有一块和伊奴手里拿着的差不多模样的令牌。
这令牌价值不高,主要是用来存储一些信息,大雄寺之外的人很难看懂,令牌和单子合在一起基本上就杜绝了造假的可能。
若是就轻飘飘的一张纸就算烙上再多防伪印记也架不住有心人的慢慢炮制啊,所以大面额的押注就必须用到辨认真假的令牌。
那些负责人对于自己在令牌中写过一些什么可是清楚的很,想要蒙混过关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走吧。”
一醉拉过伊奴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啧啧,没想到这冠华如玉的翩翩公子口味竟是这么重,竟然喜欢这种半老徐娘,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在这个下注点忙活的伙计均是赞叹不已,就连在一旁下注的人也是一阵摇头晃脑,聊得津津有味,仿佛看了一场绝顶的热闹。
只有方才招待一醉的那个年轻和尚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过他终究也是没有把一醉给认出来。
一醉穿着锦衣华服的样子和穿着袈裟的样子乍看上去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他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伊奴脸上的易容术。
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该是一个长得模样俊俏的妙龄女子,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处子幽香呢。
一醉刚才看到伊奴的时候心中是有几分火气的,自己给了她晶石,没想到她却全部用来下注。
而且她买的还是编号四九九,就是说只要一醉比武大会赢了,伊奴那三万块晶石就变成九万块了,这顿时让一醉心生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转念一想,自己那三万块晶石既然已经给了她了,那怎么用都是她的事,自己何必过多地烦恼。
而伊奴被一醉的手拉着往外走的时候脑子已经彻底懵了,原来他已经认出来了,还让她纠结犹豫了那么久,怎么可以这样。
一醉的手不粗糙,却有力而稳重,牵着她手的力道适中,不会让她的手生疼,手上传来的温热又让她羞涩不已,更加上周围那一片片像发现了新界的目光让她感觉如芒在背。
只不过牵个手而已,就已经让她欲仙欲死了。
伊奴一方面因为易容之后别人认不出她来,感觉自己出来的时候易容是做的无比正确的。
另一方面,感觉到周围的路人捉狭的目光投注在一醉和她的身上,心中大为窘迫。
心中后悔自己怎么就易容成这副样子的呢,就算易容成年轻的村姑都要好受不少。
但是当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一醉脸上的表情,又悄悄松了口气,一醉仿佛完全无视了周围的目光,只是坦然地往前走着,浑身洋溢着一股浩然正气。
伊奴脑子空空荡荡地跟着一醉走了一路,竟是连半点反抗的心思都升不起来。
脑子里乱糟糟的,平日里清楚的思路此时一点用都起不到,仿佛一醉的一只手将她从这凡尘之中给拉了出来。
周围依旧是指指点点的人,但是在伊奴的眼中看去却像是在看画卷中的人物,连带说话的声音也无法听到。
终于走出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醉不禁轻轻舒了口气。
显然这种万众瞩目的感受也不是真的可以那么坦然承受的。
但他不得不牵起身边这个傻姑娘的手,她毕竟来修界时间短了点,以为易了容就没有事,疏不知她手里那价值三万一品晶石的单子加令牌也是让人垂涎的。
在下注地方周围可是不少心怀不轨的人盯着呢,伊奴凝脉的修为恐怕挡不住那些恶狼,要知道此时比武大会还没有开始,拿回去折现的话可以领取一半的晶石。
一醉转头看向伊奴,却发现这妮子正低着头神游物外呢,脸上却红扑扑的。
如果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真的是出现在一个半老徐娘身上恐怕会让人作呕,但是一醉此时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这个想动手一剑杀了他的女人不会是真的对他动心了吧?
几个跟梢的人这个时候才逼近,一醉自然是察觉到的,不过也不想下死手,都是混口饭吃,高阶修士一怒就杀人,那好了,这修界没人了。
那几个人虽然鬼鬼祟祟,但是毕竟还没有动手,而且混这口饭吃的总是会给人留条活路的,只要懂规矩,在修界安安分分地活下去实则不难。
就算是犯了大错的人也有机会为自己挣命,心有悔改,战场立功,可赦其罪,要死就当战死在战场之上!
说到底,如今虽然是和平时代,但是方方面面都在为随时可能爆发的大战做准备。
三族的对立注定了战争的不断,除非有一天,三千修界终于统一了,也许,到那个时候,只会留下一族,谁又说得清呢。
一醉手中一股劲气激射而出,一击之间将那几人藏身之地周边的草木悉数摧毁。
那几个来放羊的人马上就识趣地停在原地,等一醉和伊奴走远了就马上转身离开,这就是修界的规则。
“对了,前几天你怎么想杀我呢?我记得我们之间没有生死大仇吧?”
一醉目光灼灼地看着伊奴,全身肌肉绷紧,对于这个问题,他反复思考了很久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只觉得女人心果然就如海底针一般让人难以揣度,现在问了出来,心胸却感觉一阵开阔。
伊奴立即呆愣在了原地,她会说自己万念俱灰不想活了,心中对一醉气不过,想要拉一醉一起去轮回转世吗?
而一醉的困境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当时幼稚的想法,一死百了,多好啊。
“我就是想杀你!”
伊奴赌气般地说道,让一醉更加摸不着头脑,不就是自己守身如玉没有把她给吃了吗?
犯得着那么大火气吗?如果真是那样,此处正是荒山野岭,春风一度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余光一瞥伊奴,却发现这妮子眼眶红红的,一副表情活像个受气包似的。
一醉心中刚刚升腾起的一点火气一下子又偃旗息鼓了,没有尝过此中滋味的男人自制力果然是要强一些的,毕竟还是用大脑在思考的。
“好好好,等你来杀,等你变厉害了就能杀我了。”
一醉有些无奈地说道,跟女人顶嘴绝对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哪怕是瑶瑶,多顶几句嘴的话也会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跳起来发飙的,一醉可是深有体会。
那种状态简直就是比吃了溶血丹都要厉害,战斗力狂涨十倍啊,十倍啊!
伊奴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谁想要杀他,当时只是心死了,脑袋一时糊涂,杀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尽管一醉放慢了速度,还在荒山野岭解决了那几个跟梢放羊的人,但是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花莲山。
南都坊市与花莲山的距离确实不是很远,走到山门前才发现,自己竟是牵着伊奴的手牵了一路。
前几天的时候还被伊奴刺了一剑,现在却亲昵地牵着手,不禁让一醉感觉心里怪怪的,难道自己就真的拥有和尚的另一项职业,色中饿鬼?
伊奴脸上火辣辣的,尤其是一醉此时把两人的手放到了近前看了又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再不放下,伊奴觉得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再刺他一剑。
一醉叹息了一声走了,留下伊奴一个人。
伊奴突然又感觉自己心里酸酸的,仿佛受了无尽的委屈,方才因为被一醉牵着手而显得有些红扑扑的脸上一阵煞白,自己难道就真的长得如此不堪,让他连多陪一会的兴趣都欠奉吗?
突然觉得心好痛,这一路的羞涩与欢喜,成了一个笑话。
一醉自然不会知道又一个女的为他愁肠百结,他那一声叹息完全就是因为想到了伊奴心中的苦涩。
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是不想败坏她的清名,结果又被误解了,缘分就在误解与惆怅中艰难前行。
一醉回到小院,偷偷用神识扫了一下瑶瑶的屋子,第某某次发现瑶瑶在洗澡,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又看了一个呼吸马上就回魂了。
桌上,一张轻飘飘的纸却仿若千斤地贴在木桌上,任清风来回吹拂始终不动,一醉讶然,走到桌前,细细一看,发现是一海老和尚留给他的字条。
上面写着:老和尚我出去办点事,比武大会不用太过在意,只要心中时刻记得一句话,心有浩然,可杀可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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